韩谦没想到冯缭这么快就将一切都猜透了,盯着冯缭痛苦而纠结的脸,说道:
“你猜得不错,这边事了,我便会去龙牙城全力备战,鄂州那边很快也会聚集兵马,到时候说不定还是我这边先出兵。你倘若在战事打起来之后想要离开,我会不阻拦你;而你倘若要继续留在叙州,大概还需要过几年,我才能在殿下面前帮你求情,正式授你官职。”
冯家现在也算是在叙州扎下根来,也不用担心会再受到清洗以及其他结怨仇敌的打压,韩谦并不觉得有什么地方亏欠冯缭或者谁的。
既然冯缭猜透这一切,现在不会放他走,但在潭州的战事打起来之后,冯缭、冯翊以及孔熙荣三人何去何从,韩谦都不会为难他们。
即便冯缭他们选择留在叙州,只要天佑帝活着一天,他们都不要想能恢复官身。
韩谦没事也不可能去冒这个险。
“我哪里都不想去,也不想留在黔阳城,我随你去龙牙城。”冯缭说道。
“龙牙城有什么好去的?”韩谦打了一个哈哈说道。
“天佑帝死后,他三个儿子总是要自相残杀,我能在你身边看到这一幕,心里也没有什么怨恨了。”冯缭说道。
冯文澜、孔周被下旨赐死后,冯家其他人没有受到诛连,但冯文澜的母亲及冯文澜的正室夫人,也是冯缭、冯翊的母亲,也相继病故,而冯缭年仅五岁的幼子也在抄家得惊厥病死。
遭遇这么大的变故,各方面处境都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而即便叙州这边再照顾有加,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人水土不服,冯家人近一年时间,老老小小病故或受不了这挫折自缢身亡的,也有小二十人。
要说冯缭心里没有怨恨,谁信?
“你要这么想,那我更不可能将你带在身边了。”韩谦说道。
“我什么心思,瞒不过你,所以我才说出来,但除了今日,我绝不会再有这样的心思——你要助三皇子登基,我多少能帮到你的;要不然,熙荣的心结,你怎么解?”冯缭说道。
攻中方城一战,孔熙荣曾四次登城作战,之后又率一队先登甲卒杀入西城,似乎将他憋在体内逾二十年的能量一下子爆起来,他在一战之中便斩下十五颗级。
要是公正的论述军功,孔熙荣便能从普通将卒直升队率;武勇之极,甚至不在田城、高绍之下。
虽然在战争之中,个人的作用总是有限的,但这样的战将出现在战场之上,带着战卒冲锋陷阵,总是能将己方的士气以最快的速度激起来。
只是孔熙荣知道他们如此积极的筹措战事,只是为助朝廷降服潭州,他心里的那腔热血,还会不冷吗?
“或许你才是真正能顶替我执掌左司的人选,”韩谦打量冯缭好一会儿,轻叹说道,“但你要留在我身边任事,便要记住你刚才所说的话!”
田城、高绍、林海峥乃至赵无忌、奚儿、林宗靖等人都各有所擅,但真正能执掌秘密力量的人,其生性必须要像一条能永远隐藏在阴影深处的毒蛇。
冯缭无论见识、能力,都已经够全面,更难得是他阴柔知微的性情。
韩谦也不知道将冯缭留在身边是对是错,但他现在确实需要冯缭这么一个助手。
“冯缭此生唯大人马是瞻!”冯缭长揖,几乎拜倒在地说道。
韩谦笑了笑,他从他父亲、薛若谷、沈漾以及杨恩等人身上能看到气节、信义,但是有些人的话,他心想自己还是听听就算了,跟冯缭说道:“你等会儿去找田城、林海峥,他们会将行营以及郡王府在鄂州的准备情况说给你知道——我现在还要补一觉,有什么事情,等我睡醒过来再说,或者你随田城、林海峥先去龙牙城也行。”
“我送冯先生去见田城、林海峥,要不然田城、林海峥怕是会将冯先生扣下来。”奚荏借口送冯缭去见田城、林海峥,便先一步走出门。
韩谦心想奚荏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便任她躲走,推门进屋,痛痛快快的补了一觉,睡醒过来,看日头已经西斜。
向建龙、杨再立、洗寻樵三人也想最快解除幽禁,将亲信派回番寨,距离大湾口最近的番寨,已经派人过来传讯,很快就会将寨兵及眷属送到五柳溪、沙河安置,田城、林海峥下午过来见韩谦还在呼呼大睡,便跟韩道勋请辞,带着冯缭先乘船回大湾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