辕门打开,郭荣刚将马交给身后的侍宦,就见奚儿、孔熙荣带着人,迫不及待的将辕门关上,又有十数名甲卒如狼似虎般从暗影里窜出来,喝问道:“你们想干什么,难不成你们敢杀了本官不成?”
奚儿、孔熙荣却不管他,左右甲卒一拥而上,将郭荣及随行的侍宦四人摁倒在湿泞的泥地里,见他们还敢挣扎,便捂住他们的嘴,拿刀柄兜头兜脑的狠砸下去,砸得郭荣眼冒金星,口鼻却被捂得严严实实,直欲闷死过去。
“你们疯了,快放开郭荣!”奚荏抽出短剑,连着剑鞘兜头兜脸的狠狠抽打过去,将奚儿、孔熙荣等人赶开,怒斥道,“如何处置他,自有韩谦说得算,轮得到你们在这里放肆?”
将悲愤难抑的人赶开,奚荏使周处带着郭荣随她去大宅。
郭荣眼角被打裂,刺咧咧的痛,差一点眼珠子都被打爆掉,但看孔熙荣等人目眦欲裂,一副要将他生吞活剥的样子,他再迟钝也猜到安宁宫在金陵已经动宫变,而韩道勋的命运则比他之前猜测的还要严重,可能已经丧命安宁宫之手了!
郭荣跟在奚荏、周处身边往庄子里走去,不作声说什么。
他此时又能说什么?
将郭荣带到一间空房子里,奚荏怕有人又来找他出气,便令周处亲自守在廊前,阻止别人靠近,她随后便离开去见韩谦。
奚荏离开之后,便没有出现,郭荣在空房子里坐立不安。
不时有人试图闯进来,虽然都被周处强硬的阻拦住,但韩谦没有出现,他悬着的心总是没办法落下来,更无从知道金陵到底生了怎样的剧变。
安宁宫已经彻底掌握住金陵的局面了吗?
楚州、潭州的反应是什么?
在空房子里苦苦熬了一夜,待晨曦从窗外射进来时,郭荣才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靠近。
他推开门,看到周处抱刀坐在廊前,韩谦在一众人的簇拥下走院子里。
韩谦阴戾的脸,在晨曦之下满是狰狞,令郭荣触目惊心,没想到才短短三天不见,韩谦深陷的眼窝,布满血丝的眼瞳,蓬乱的须、削瘦的脸颊、杂白的鬓以及狠戾狰狞的神色,全无往日淡定儒雅的风范,直如换了个人一般。
看韩谦在甲衣之外披了一件麻衣,郭荣也确知韩道勋在金陵已经被安宁宫加害了。
“金陵剧变,非郭某所愿,人死不能复生,还望韩大人以大局为重!”郭荣强作镇静说道。
“什么是狗屁大局,什么人死不能复生?”韩谦抬脚就将郭荣踹出一丈远,狰狞怒吼道,“你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死的?我父亲被那狗后徐惠拖到东市五马分尸!试问我父亲何等赤胆忠诚,夙夜操劳,一念只为民生,却落得如此惨烈下场,你这阉贼可有问问这贼老天为什么不睁开它的狗眼,为什么不以大局为重?”
郭荣被韩谦踹了这一脚,直痛得肝肠欲断,差点一脚就被韩谦踢死当场,然而更令他震惊的是韩谦怒吼出来的话。
韩道勋受五马分尸之刑而死!
天啊!
郭荣仿佛如遭雷劈,难以想象安宁宫动宫变后,竟然以如此酷刑处死韩道勋?
帝后徐惠疯了吗?
内侍监章新春疯了吗?
崇文殿陈行墨疯了吗?
牛耕儒疯了吗?
即便一定要处死韩道勋,以扫清篡位的障碍,韩道勋一介儒生,手无缚鸡之力,赐绫赐鸩杀之,为何要施以如此暴刑?难道是嫌韩谦心里的恨意不够深,不够激烈,不够焚山沸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