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去,再没回来……
那时,举国各地纷纷响应京城起的建议,在本地寻找值得进献的稀奇猎物送上朝廷,望博皇上龙颜一笑。
平利县只是其中之一。
女娲乡洪山村村长王富贵是个五旬老人,他身材枯瘦,人也不高,却擅长制造陷阱。
为了几两银子的赏赐,王富贵开始带着儿子冒雨频繁上山,一路设下诸多陷阱。
果然,雨停了,饥饿难耐的动物们纷纷出穴觅食。
他们也因此捕捉到许多猎物,但万万想不到的是,里面居然有一匹金焰狼,这可是将近百年都未曾再见过踪迹的稀有品种啊,整个洪山村包括平利县都沸腾了,知县甚至亲自前来,就为看一眼这传说中金焰狼的庐山真面目。
事实上,狼是很警觉的动物。
公狼本不该轻而易举被诱入陷阱,只能说他对人类的狡猾还不够深入了解,加上失去了一只狼崽,又急着带猎物回去喂养母狼幼崽,所以悲剧就这么生了。
枯等两天后,独守三只小狼的母狼绝望了。
凭它如今虚弱的身体,如何能单独抚养它们长大?
它决定去寻找公狼。
是生是死,总要弄个明白。
神龙台陷阱里还残留着公狼的毛和鲜血,母狼看到这些,就什么都明白了。
押送公狼启程那日,所有人都听到山林不远处突然响起一声声凄厉的“呜欧呜欧”。
刹那间,囚在木笼的公狼仿佛疯了般,双目赤红,不停地用身体冲撞囚笼,哪怕遍体鳞伤,哪怕浑身是血,它也不肯停止。
众人几乎吓傻,匆匆押着公狼远离山峰……
母狼却因此暴露了行踪。
王富贵和村民们红了眼,金焰狼啊,谁不想抓住它换取金钱?
一日复一日,村民们积极上山,连晚上都举着火把不愿放弃。
母狼在夹缝中求生存,还要哺育幼崽,身心俱疲。
渐渐地,它体力不支,因村民们整天搜山,猎物也越来越捕捉不到,它终于意识到,它没有办法把小狼崽抚养长大并带回族群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哪怕死,母狼也不愿让这些人玷污自己的孩子。
最后喂饱三只幼崽,它吻遍它们的身体,拖着虚弱的身体故意走到离岩洞很远很远的地方,等着村民们找来。
它不会给他们留下它的皮毛。
哪怕死,也要毁掉。
王富贵追踪过来时,母狼正用沾满鲜血的利爪在自己背部腹部不停地挠抓。
这得多疼啊!
目瞪口呆的王富贵感受到了母狼眼底的仇恨,但——
在利益驱使下,他根本顾不上动物的感情,动物始终是动物,它们不需要感情。
用利刃连续刺死母狼,王富贵好歹保住了半块还算完整的狼皮。
至于那只公狼——
恍惚中,祁景迁仿佛看到了那双噙满血泪的双眼。
它的不甘它的祈求它的愤怒它的绝望,全都嵌在那双眼睛里。
临死之前,它就那么直直地望着他,眼睛自始至终没有闭上。
所以当祁景迁醒来那一刻,当他现自己变成了荒郊野岭灰狼的那一刻。
他便顺着梦境里的路,恍恍惚惚在望不见尽头的森林里走啊走啊,然后找到了隐秘的岩洞。
三只小狼崽紧紧偎依在一起,肚皮饿得干瘪,仿佛再晚几日,它们就要跟狼爹狼娘在天上团聚了。
不知为何,那时的祁景迁突然有种莫名其妙的直觉,这可能是报应,也可能是狼的诅咒。
或许,他穿成狼最关键的问题就在这几只小狼身上。
不然,这匪夷所思的一切又该如何解释?
收回思绪,祁景迁望向明亮的窗户。
这灯大概会一直亮着。
在刚刚听到那些话之前,他一直都不知道王富贵就是故事里的凶手。
又冷冷想,王富贵用母狼换钱,那他取他几只鸡怎么了?
转身寻找鸡棚,没走几步,蓦地感觉脊背一阵麻,祁景迁机警地循着方向望去。
在王富贵家的屋檐边缘上,一只黄狸猫蹲坐着,它背后是天上圆月。
许是月光皎洁,照得它一身黄毛柔软且富有光泽。
暗叫不好,祁景迁身体绷紧,摆出预备奔跑的架势。
这家人睡眠浅,倘若它扯开嗓子大叫,说不定真会把王富贵他们引出来。
孰知黄狸猫只淡淡看他一眼,便迈着优雅的一字步往反向行去。
没出一声动静,它轻轻松松跃下地面,安静地消失在夜幕深处。
祁景迁:“……”
呃,这猫的心思,也太难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