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狗成了她的拥簇者,掉头跟上,不忘继续狂吠。
“大牛,这是九娃他们家的狗,山上是不是出事了?”
“叫成这样,肯定是出了事。”被称作大牛的壮汉脸色紧绷,不知联想到什么,他眸色划过一丝焦切,扭头便问妻子,“福生早上是不是去找九娃他们了?”
“大牛你别吓我,他们该不是进山了吧……”女人傻傻愣住,霎时面色惨白地跌坐在泥地。
“快,你去附近找几个帮手,我先跟着上山看看。”
扛着锄头和镰刀,壮汉赤着脚就往山上狂奔。
奚念知心底焦切,人的脚程太慢,哪怕大牛铆足了力气飞跑,也还是慢啊!
女婴那边的情况也不知道怎样了,按她预估,灰狼应该打不过黑熊,毕竟黑熊往那儿一蹲,就是座庞然大物,它随便翻个身,就能压死灰狼。
此时此刻,她由衷期冀灰狼能坚持得久一些,请拿出持之以恒偷鸡蛋偷鸡的毅力吧!
只要它们两只恶霸互相撕咬残杀,就能给他们这边争取更多的时间。
奚念知奔跑在最前头,大黑狗紧随其后。
实在是挂念女婴,奚念知不再等落后的大牛,她冲大黑狗咆哮一声,猛地加快速度。
大黑狗没有领会到她的深意,拔腿紧跟一阵,它意识到后面的人类远远落在身后,这才缓缓放慢速度。
在它灵魂深处,自始至终镌刻着对人类的责任和忠诚。
所以,它要等大牛。
抄小路逼近目的地,奚念知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四肢僵硬麻木,已经没有任何感觉。
但还是在不断地跑着,仿佛是下意识的动作。
渐渐地,越来越近了,她已经能感受到硝烟弥漫的紧张气氛,空气里萦绕着肃杀狠戾,四周死一般的静寂。
狼与黑熊是丛林两霸,它们站在食物链顶端,是小动物们忌惮避讳的存在。
如今这两位霸主单挑,附近的鸟儿兔子们都有多远跑多远,连围观都不敢,生怕殃及池鱼牵连自己。
奚念知喘着粗气沿溪涧往上。
终于,她能看见它们了。
灰狼身上挂了多处彩,一只耳朵被撕裂,鲜血淋了半张脸。
身上腿上更是零零碎碎添了不少爪痕,有的深可见骨,触目惊心。
反观黑熊,大体没受什么伤,只尾巴被咬下小半截。
它尾巴本来就短,这一被咬近乎秃尾。
所以它更暴躁了,双爪拍胸,咆哮着就往灰狼扑去。
灰狼一个闪躲,堪堪避开。
它也是有技巧的,专门在黑熊视线顾及不到的范围里打游击战,抓一下它屁股,或者在它受伤的尾巴根再撒把盐,一副要将它尾巴根全咬掉的样子。
黑熊气得双脚剁地,它可不能做一头无尾熊。
喉咙里呜呜咕咕,好像在咒骂:嘿,好你个大灰狼,有本事咱们正面来打,总躲在人家屁股右面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我鄙视你我唾弃你我瞧不起你!
灰狼对它的激将法视而不见,它灵活地摆动躯体左躲右闪。
然后伺机而动,轻盈地跃上黑熊脊背。
黑熊个大肉厚皮还糙,祁景迁知道他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他似乎再次判断失误,他原以为黑熊会比较笨拙,但并不是。与黑熊较量,无异于自寻死路。
倘若他死在黑熊掌下,紧接着,女婴也会遭遇不测。
这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背水一战,只能胜不能负。
张开嘴,趁黑熊还没来得及把它甩下,祁景迁用尽全身气力朝它脖颈狠狠咬去。
尖利的牙像是遭遇灌满沙子的肉,黑熊的皮就跟老树皮似的。
慢慢尝到了鲜血腥臭的味道,祁景迁不退反进,牙齿继续往内撕咬。
吃痛,黑熊猛地站直身体,它暴吼着晃动身体。
灰狼一下子被它甩到两丈远,狠狠摔入灌木丛里。
黑熊生气地恨恨盯着那不能再动的狼,想着是把它弄死还是先品尝等待已久的美味。
最终,食欲占领主导地位。
黑熊砸吧了下嘴,炫耀着胜利般地挺直了背,看向它的胜利品——女婴。
女婴在哭,哭得撕心裂肺。
黑熊听得很烦,它大步走来,眼见离女婴不过咫尺之距。
“汪汪汪……”远处林子里狗吠突然响起,一声声,此起彼伏,气势如虹,听起来不止一条狗。
躲在一边紧张到窒息的奚念知终于缓了口气,赶来了,村民们应该都赶来了。
但能来得及吗?
黑熊也意识到了。
它瞳孔收缩,加快动作。
现在时间很充足,吃掉女婴再逃走根本不难。
所以黑熊没在怕的,经过斗争赢来的食物更加美味,它张大嘴,准备一口咬下女婴的脑袋。
下一瞬——
身后那股讨厌的气息再度传了过来。
这下是真的生气到了极点。
一而再再而三,当它黑熊好欺负吗?
灌木丛中,满身是伤的灰狼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如闪电般弹射出去,它用身体狠狠撞向黑熊,哪怕以卵击石,也已经能达到目的。
村民们赶来了。
只要黑熊一击未成,绝对会吓得逃窜。
动物终归对人类是存有畏惧之心的。
果不其然,趔趄了下的黑熊有些慌了。
它想叼走婴孩,但伤痕累累的灰狼正不要命似的狠狠瞪着它。
黑熊明白,想得到食物,就得继续战斗,直至杀死灰狼。
可它没有时间了。
远处人类的哄喊驱赶声越来越近,黑熊踟蹰不定,犹豫了一会会,它恶毒地望着灰狼,暴吼着朝相反方向逃窜,很快消失在密林。
安全了。
祁景迁浑浑噩噩盯着脚畔的婴孩。
她还在哭,嗓子都嘶哑。
没事了,别哭了,祁景迁想安慰她,可他已经没有力气,“轰”一声,他倒在婴孩身边,身上鲜血染红了绿油油的小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