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战斗从午夜一直打倒了红日初升，一夜的鏖战奉天城四门内外铺满了双方战死者的尸体，奉天门那面有些地段甚至堆起了由尸体组成的斜坡。奉天军民死伤惨重，鏖战了一夜的军民此时都没有力气站起来，但即便如此，他们依然坚守在各自的战位上。疲惫的人们根本没有精力去仔细收拾城墙上的尸体，太多了。敌人的自己人的，为了不妨碍接下来的战斗，那些戎虏的死尸直接就堆在城墙上的被炸开的缺口处，自己人的尸体只好请城中的老人和半大孩子们帮忙运到城下，堆放在城门附近的阴凉处。

龙昌寿的头盔已经破碎，那是被一个戎虏百夫长用狼牙棒打的，要不是牛大山一刀砍掉那个百夫长的脑袋，燕王龙昌寿此刻恐怕已经变成一具无头尸了。牛大山没走，他带着一千冷锋精锐跟在龙昌寿的身边参加了昨夜的战斗。战况空前惨烈，龙昌寿的家臣家将和他辛苦组建起来的三千精锐，在昨晚的战斗中消耗殆尽。如今只有牛大山的一千冷锋精锐，成了奉天城内唯一一只战力超强的机动部队。

奉天城中还有一支三万人的建制完整的部队，就是负责保卫皇城的禁卫军。这支部队是龙昌寿无法调动的，而且现在龙昌寿已经命人封锁皇城各门，这支部队想出来也不行。龙昌寿还一直担心自己的人会和禁卫军生冲突，但是到现在为止还是相安无事。看来昨晚雪狼卫的行动并没有达到目的，为了不再逼迫龙昌寿过甚，龙兴荣采取了息事宁人的态度。龙昌寿现在已经没心思搭理龙兴荣这父子俩，只要他俩不捣乱就行。

龙昌寿和牛大山沿着城墙巡视了一圈，只见城外的戎虏也正在收拢战死者尸体，看来昨夜一战戎虏损失也不小，但愿今天他们不会起进攻。这才是守城的第二天呀，要按着这样打下去，就算是能守住奉天城，那城中的军民也剩不下多少了。

龙昌寿和牛大山回到奉天门，只听见城内传来一片哭声。本就士气不振的守城军民听着这哭声一个个也是泪流满面、悲伤不已。牛大山正要出声制止，却被燕王拦住。

“那是百姓们在祭奠战死的军民，我们去看看。”

龙昌寿来到城门下堆放着战死军民尸体的地方，只见不少的老人抱着自己战死的亲人在哭泣。龙昌寿还看见一个小女孩不停的摇晃着躺在地下的母亲，她的母亲身旁躺着的是一位年轻的校尉，那校尉身上的铠甲已经破碎的不成样子，胸前的狼牙箭还没有全部拔掉。小女孩的母亲两只手紧紧抱着校尉的腰，后脑一片血肉模糊，龙昌寿知道那一定是被狼牙棒砸的。看来这小女孩的父母是一起参加了昨晚的战斗，在死之前妻子为了保护丈夫，在关键时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狼牙棒的攻击。最后夫妻二人双双战死，只留下这个小女孩。

“爹~~~，娘~~~~，你们看看妞妞呀，妞妞听话，不惹你们生气了。娘~~~，妞妞饿了。娘~~~~~。”

龙昌寿几步跑过去抱起小女孩，小女孩在龙昌寿怀里拼命的挣扎，拼命向爹娘伸着两支小手，声嘶力竭的喊着：“爹~~~，娘~~~~。”

龙昌寿紧紧抱住小女孩，从怀中掏出一颗蜜饯塞进小女孩嘴中，甜甜的味道暂时缓解了小女孩心中的恐惧和悲伤。

“妞妞，还记得叔叔吗叔叔吃过你家的饼子。”

“呜呜呜，记得，你是燕王。燕王叔叔，我爹娘不理我了。妞妞不听话，爹娘不要我了。呜呜呜。”

妞妞的话引起了更大的哭声，龙昌寿的心就像是被一只手攥住并不断地撕扯一样的疼痛，他亲吻着妞妞那张满是泪痕的小脸。

“妞妞，你的爹娘是最疼爱你的，他们是累了，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今后妞妞就是叔叔的女儿，来，叫爹爹。”

“爹爹~~~，呜呜呜。”

“奉天府尹何在”

“下官在。”

“把战死者的儿女们，还有百姓家中的子女们集中起来交给牛大山。”

“下官遵命。”

“大山，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将这些孩子们送出城去，送到幽州。告诉这些孩子们，他们的父母是为国捐躯的，让他们好好长大，将来替他们的父母，替大燕百姓报仇。”

“殿下，我不能离开您。”

“大山，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死在这里。我们拼死抵抗不就是为了这些孩子们吗大山，拜托你了。”

龙昌寿抱着妞妞跪倒在地，龙昌寿身后是无数的百姓和血染战袍的将士们，他们也都跪在地上，把自己身边的孩子们推到牛大山面前。牛大山痛哭失声，冲着龙昌寿拜了三拜之后，从龙昌寿手中接过妞妞。

“大山，告诉我儿盛世，让他好好跟着他叔父，将来做个对国家有用之人。还有让他善待妞妞，你告诉他，这是我和他娘亲的亲女儿，是他的亲妹妹。”

龙昌寿摘下自己的贴身玉牌挂在妞妞脖子上。

“妞妞，这是爹爹的贴身玉牌，现在爹爹送给你。你跟着这个伯伯去幽州找你盛世哥哥，你哥哥见到这个玉牌就知道你是他妹妹。记住，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大燕燕王的嫡女，爹爹给你起名叫做龙霓裳，希望你将来能够成为一个美丽快乐的女孩，爹爹和娘亲会永远祝福你的。”

“爹爹，霓裳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