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宫门快下钥了,有个小太监过来寻她。
马尚宫打他跑了一次腿,让小太监往东六宫去了一回。
胡宫人那天和她说话时,曾经说自己的脚前年曾经伤过,现在一遇着阴雨寒凉天气就酸疼使不上劲儿,马尚宫当时满口答应给她寻点药膏擦擦。
虽然她去东六宫是别有居心,不过答应下来的事儿马尚宫并没有转头就忘记。说不定什么时候还用得上这个人,给她点小小甜头又算得了什么?再说药膏也不费什么事,寿康宫别的不多就是药多。马尚宫寻了两样药膏,交给小太监让他送到东六宫送去,后半晌去的,这会儿才回来,马尚宫还以为小太监懈怠差事呢。
小太监见了马尚宫慌慌张张的行了个礼:“马姑姑。”
马尚宫压下不悦,耐着性子问:“怎么这时候才回?东西送到了吗?”
小太监的话却让马尚宫吃了一惊:“姑姑,那胡宫人死啦。”
“什么?”马尚宫吃了一惊:“怎么会?前天我才见过她,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
这不可能啊,没看出来胡宫人象是生了病的样子,怎么好端端的说死就死?
“小的按姑姑说的去送东西,可是胡宫人的住处已搬空了,衣裳,铺盖一样也没有剩下,屋里干净的就剩下一张空床。小的只好跟翠华宫左近的人打听,才知道那胡宫人昨日打扫时一个不当心跌进池子里淹死了。”
马尚宫眼睛直愣愣的,一时间竟然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跌死?”
“是啊,说是池子边因为连日下雨,垫脚的脚山石已经不结实了,正好胡宫人打那儿过,大概
“姑姑?”小太监把带去的药膏又原封不动的带回来了,递给了马尚宫:“这药……”
马尚宫把药膏接过来,从荷包里摸出两个银花生锞子递给小太监:“劳你跑这么一趟。对了,你有没有打听着胡宫人的后事如何料理的?”
“说是已经送出去埋了,这会儿天热没法儿停放。”
从他这里再问不出什么,马尚宫只好挥挥手打他走了。
胡宫人竟然失足落水淹死了?
马尚宫心乱如麻,脑袋里好象灌满了浆糊般乱成一团,理不出个头绪来。
她一斜身儿,坐在回廓的栏杆处,把束的紧紧的宫装领子扯开了一些,用袖子胡乱扇着风。
怎么就这么突然的死了?
马尚宫还指望着能从她那儿再打听打听,看能不能问出点别的消息来。
现在可好,不管马尚宫有什么打算,都全白瞎了,先前在她身上花的心力也都废了。
马尚宫觉得自己真是不顺。
宫人出来传话说谨妃要找她,马尚宫赶紧应了一声,站起身来理了理鬓,又扯了扯衣裳,问来传话的宫人:“这样还成吧?”
“姑姑放心,您老看起来好着呢。”
皇上没来,谨妃心情不好,马尚宫在心里盘算着等见了谨妃该说什么,该怎么说才能让她高兴些?要讨谨妃的欢喜可着实不容易。
胡宫人的事还是在马尚宫的心头盘距不去。
不早不晚的,偏在这时候出了意外。再想打听以前的事儿,可去寻谁呢?
马尚宫的脚步忽然一顿。
这件事,要不是意外呢?
马尚宫心一紧。
如果胡宫人的死不是意外呢?
宫里头的意外总比别处要多,其中几件是真意外?
这么巧,不早不晚的,就在她去找过胡宫人之后,胡宫人就那么突然的溺死了?
如果是意外,未免也巧了一些。
可要不是意外的话……
这个念头让她疑惑而恐慌。
如果不是意外,那是什么人害了胡宫人?为什么要害她?
胡宫人不过是在东六宫看院子干杂活儿的人,谁会跟她过不去,非置她于死地不可?
会不会同自己去找她有关系?
她只是想打听打听方尚宫以前的事情,想抓个把柄把她从现在的位置上揪下来,胡宫人洒醉之后说话颠三倒四,马尚宫没得到自己预料中答案,反而意外听到了另一个秘密。
如果胡宫人真是被人害的,那害她的人会不会就是因为马尚宫去找她才抓住机会下手的?
马尚宫惊惶的想,这事到底什么人干的?如果胡宫人因为知道不该知道的事,说了不该说的话而送命,那自己呢?
那些人会不会也找上自己?
这么一想马尚宫更是心慌,她看着左右灯笼光亮照不到的暗处,惶惶不安,仿佛那黑暗中会随时跳出一个穷恶极恶之徒要了她的命一样。
马尚宫心神不宁,一进门谨妃就看出来了。
她不知道马尚宫正在担惊受怕,看她神情与寻常有异,目光闪烁不明,有些不快的问了句:“马尚宫是不是身子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