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将士和侍卫们准备了热水过来,看见这满房间的尸体,都被吓了一大跳,但众人知道凤倾城正在暴怒的关头上,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会不会被灭口,谁也不敢说话。
凤倾城一连洗了一个多时辰的澡,换了好几桶的水,身上的肌肤几乎都被搓洗破了,还是停不下来。洗澡的时候一边洗一边又吐了好几次,想起来就吐,想起来就吐。
她的确跟不知道多少男人生过关系,但那些都是她看得上眼的美男子,是她在享受和作乐。就凭那些猪精一样的油腻猥琐男,本来连碰一下她的鞋底都没有资格,现在竟然跟她纠缠了整整一个晚上,怎么能让她不觉得极度恶心!
入云阁乱成一团的时候,宁霏一行人已经到了毓安城外的远郊。
他们在禁军包围入云阁的时候,就知道躲藏肯定没有用,硬闯也是闯不出去的。只能小小地牺牲了一下谢渊渟三人的色相,在凤倾城的身上想办法。
凤倾城狂傲强势,自视极高,觉得天底下没有她非得到不可而得不到的男人,所有人和事物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他们这边被团团包围,看似已经被困于绝境,这时候出来表示服软和退让的话,她就觉得对方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而不会过多地怀疑她走进去的竟然是一个陷阱。
在凤倾城进去之后,他们先是虚与委蛇地和她谈了一阵,灵枢给她下了特殊的迷药,然后由宫商角的那一阵琴声催动药性作,这样她自己和外面看守的人都觉察不到。
他们几个人当然不可能再做出更大的牺牲,跟凤倾城在那里谈了半天的话就已经觉得够恶心的,得有其他人来作为献身给凤倾城的对象。一整夜里断断续续闹出点动静来,好让外面的禁军和侍卫们不敢进来,也不至于起疑心。
正好有之前被带进入云阁的那群纨绔子弟,人数又多长得又丑,简直是最现成不过的资源。这些纨绔子弟从雅厅后堂的小门里被引进来,也被下了药,看见里面有一位美人儿,自然是天雷勾动地火,一群人滚到了一起。
六音宫中有一位擅长口技的姑娘,隔着门在房间里面模仿凤倾城的声音假传了圣旨,外面的侍卫不敢开门见面,也并未起疑。
封城令解除,禁军也不再包围着入云阁,谢渊渟等人便可以悄悄离开。因为入云阁人多,必须要分散开来,而且又带着一个重伤的叶盈芜,众人移动起来很慢也很困难,一直到第二天凌晨的时候,好不容易才分头出了毓安的城门。
一到了城外,天大地大的,就自由多了,就算凤倾城醒来后派人追上来,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他们。
凤游地处南方,河湖水系遍布,毓安附近就有一个名为沙湖的大湖,跟大元的阑江水系连通。众人去沙湖上包下了三条客船,从阑江北上前往大元境内,跟六音宫在大元阑江的船队上一样,这样移动起来灵活,也不容易被现和追捕。
在上船之前,他们才收到从毓安城内传来的消息。凤倾城预料之中地雷霆大怒,杀了当时在入云阁的所有人,并且下了最严厉最紧急的通缉令,在全凤游境内通缉宁霏一行人,而且还要求捉活口。
但这时候他们已经有恃无恐了。在凤游境内六音宫和九重门的门人们都跟上来一起随行,大元那边还有人南下接应,就算他们真的被凤游军队堵截住,硬闯也闯得过去。
到了船上的第二天,叶盈芜才终于第一次醒过来。
她醒来的时候,在她舱房里的人是灵枢。
这些天,宫商角身上的玉骨符毒性已经初步被压制下来,状态稳定,灵枢有八成的把握可以解开玉骨符,但要等回到大元之后。因为他们现在还在逃亡途中,没有足够的时间精力,也没有像样的环境,解药要用到的很多珍稀药材都要等到了大元才有。
所以现在除了宁霏之外,灵枢也经常待在叶盈芜房中。
叶盈芜半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了灵枢一眼,又把眼睛闭上了。
灵枢轻声叫她:“你觉得怎么样?”
叶盈芜再次睁开眼睛,这次目光终于真正落到了灵枢的身上。她侧躺在床上,一只手缓缓地伸向腹部,摸到了那里包扎的厚厚一圈纱布和绷带。
“原来我没死,也不是在做梦。”
灵枢帮她在脑袋下面垫了一个枕头:“伤口处有没有疼痛感?”
叶盈芜轻轻按了按纱布;“有点。”
灵枢倒水过来:“你的小腹被箭矢贯穿,箭已经取出,性命也无碍,只是留下了一个问题。”
叶盈芜接水过来的手顿住了:“什么问题?”
灵枢微微避开她的目光:“那一箭射伤了子宫,无法完全恢复,你以后很可能不会有身孕了。”
叶盈芜微微睁大了眼睛,脸上本来就浅淡的血色也一下子消失殆尽,对着灵枢呆呆地看了半天。
最终却没有做出多大的反应,目光垂落下来,语气很沉很静。
“我知道了。”
她追了灵枢太长时间,但其实早在半途中的时候,她就已经绝望了。
他是一块捂不化的坚冰,暖不热的寒石,她哪怕是终其一生都追不上他。
所以当灵枢最后一次甩脱她的时候,她本来可以继续缠上他,却没有这么做,因为她知道缠着他也没有任何意义,只会徒增他的厌烦。
但她又不愿意放弃。她追得太苦太难太执着,一个原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大小姐放弃了原有的一切,在江湖上孤身一人地漂泊,好几年不回去跟家人见面,关系几乎等同于破裂,多少凄风苦雨都只能自己默默地咽下,少女时代最美好的光阴全部耗费在这上面。
要是她放弃了,她还剩下什么呢?
默默地跟在他后面,她至少还有最后的执念。哪怕再怎么渺茫再怎么绝望,也是支撑着她走下去的精神支柱。
女子只有为自己喜欢的人心甘情愿地生孩子,才称得上是真正的幸福,她连喜欢的人都得不到,能不能怀上身孕这种事情,很重要吗?
灵枢望着她:“我娶你。”
叶盈芜猛然抬起目光。
“你……”
灵枢又重复了一遍:“我娶你。”
叶盈芜定定地对着他看了半晌,轻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