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铉忽然有一种明悟,武川会表面上虽然解散了,关陇贵族也陷入低潮,但实际上,关陇贵族一定在秘密训练军队了,所以李渊才总是回来述职、探亲,他极可能是利用这个机会去秘密会见窦庆等人。
这时,一名宦官匆匆跑来,对张铉行一礼道:“张将军,陛下召见。”
张铉连忙对李渊笑道:“暂时不能陪伯父聊天了,晚辈先走一步。”
“快去吧!圣上召见,可不能耽误了。”
张铉行一礼,跟随宦官快步离去了,李渊站在船舷上望着远去的张铉,他却在想杨广北巡之事,他需要做很多准备,杨广来太原必然了解自己在太原的情况,李渊想想自己还有很多漏洞,他一时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就赶回去。
张铉跟随宦官上了天子龙舟,此时朝会已散,官员们都上了其他几艘浮影大船各自处理朝务,庞大的船队实际上就是一个移动的朝廷,每一艘船就相当于每一座官衙建筑。
从天下各郡赶来的信使纷纷上船,去各个官署送地方牒文。
“请问公公,燕王殿下在吗?”张铉低声问宦官道。
宦官尖着声音说道:“皇太孙代表圣上去巡视江南了,要晚一点才能回京,目前不在大船之上。”
张铉点点头,心中有点担心,燕王杨倓不在,就少一个人给自己说好话了。
在御书房舱前等了片刻,宦官出来笑道:“将军请吧!圣上在等候了。”
张铉连忙整理一下衣冠,快步走进了船舱,船舱也分里外两间,外间是坐着拟旨的内史舍人,今天是封德彝当值,他的前后左右堆满了奏卷,里面便是御书房,看起来并不奢华,但十分宽敞明亮,两边摆满了书架,堆放着密密麻麻的书卷。
船舱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甜气息,杨广正坐在宽大御案前批阅奏卷,左右各跪坐着一名当值宦官,给他研墨添茶。
张铉上前单膝跪下行一军礼,“微臣张铉参见陛下,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广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张将军免礼平身!”
一般而言,正式述职会有一个小小仪式,会在偏殿举行,除了天子杨广外,还会有几个相国和兵部之人参加,如果是地方文官述职,那就是吏部参加,所有官员都会询问一些问题,天子主要是聆听,偶然也会问一两句。
但今天却没有这些仪式,说明今天并不是正式述职,只是圣上的临时召见,想通这一点,张铉的心中略略有点紧张起来,很多时候,这种非正式的召见往往就给他先定调了。
“张将军一路顺利吧!”
“启禀陛下,微臣押运二十万贯钱和万两黄金南下,速度比较慢,没有能及时赶到江都,在宿豫县听说陛下已北归,所以一路追赶,钱和黄金都在后面。”
杨广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张铉真把钱和黄金给送来了,他欣然点头道:“将军能先考虑朝廷,把交换的财物上缴,这种态度值得赞赏,不过打了胜仗就应该犒赏三军,那些黄金和铜钱你就带回去,算是朕赏赐给军队。”
杨广在兴致好时,赏赐往往极为阔绰,作为帝王,这点铜钱和黄金他还看不上眼,但他很在意张铉态度,他又笑道:“另外,张将军提出的用土地奖励军功的方案,朕也同意了,但需要交给兵部备案,明白朕的意思吗?”
张铉当然明白,说到底还是一个态度问题,只要事事向朝廷汇报,那么很多事情都好商量,如果隐瞒擅自做主,就算是小事也会变大,杨广不在乎赏赐了什么,而是在乎有没有向朝廷汇报。
明悟了这一点,张铉便知道自己把黄金和铜钱押解上缴这一步做对了。
“陛下圣恩,微臣感激不尽,一定会及时向兵部汇报。”
杨广点了点头,又随口问道:“将军对江淮熟悉吗?”
张铉心中猛地一跳,他最害怕的事情终于生了,杨广居然问自己是否熟悉江淮,这是不是要把自己调到江淮来剿匪?
他犹豫半晌,只得如实回答:“启禀陛下,微臣没有来过南方,永城县就是微臣来过的最南面。”
“原来如此,朕从前在南方生活了很多年,南方的气候和水土确实与北方不同,很多北方人初来都不太适应,不过时间久了也就无所谓了,至少南方的冬天要比北方好过得多。”
杨广看似在随口和张铉聊家常,但张铉心中却怦怦直跳,他越来越明显感觉,杨广有把自己调到南方的想法了,燕王不是在南方视察吗?或许是想让自己辅佐燕王安抚南方。
但杨广并没有立刻下结论,他随手取过萧怀静的一份报告,目光锐利地看了张铉一眼,却又漫不经心地问道:“朕听说你在北海郡建船场,还修建了黄河码头,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