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旺辞别吴县令和王师爷,出来找了家邸店,吃了饭,歇了一会儿,洗漱换了衣服,邸店门口,王师爷遣来的衙役,已经到了。
邹旺带了个小厮,跟着衙役,进了隔一条街的酒楼。
酒楼后面最大的一间雅间里,或站或坐的七八个男子,年纪不一,听到动静,齐齐转头,极其不善的看着邹旺。
邹旺踩进门槛,浑身谦和一脸笑,一一拱手见礼。
七八个人,有人敷衍的拱了拱手,有的冷哼一声,拧过了头。
邹旺并不介意,正打量四周,想找个地方坐一坐,外面衙役一声喊:吴县令到了。
吴县令身后跟着王师爷,王师爷身后,跟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
吴县令满面春风,进来先和邹旺见礼,“这一趟,劳烦邹大掌柜了。”
“不敢当。”邹旺拱手欠身。
“这位就是顺风的邹大掌柜,这几位,我来介绍。”吴县令拉着邹旺,一一介绍了一遍,再转过身,指着跟着他过来的中年人笑道:“这位是祝粮书,和祝会长是同族堂兄弟。”
“幸会幸会。”邹旺冲祝粮书拱手见礼。
祝粮书笑容谦和。
“都坐吧。”吴县令笑让着众人,也不客气,自己居上坐了,一把拉过邹旺,把他按在了自己左手边,再示意祝粮书,“老祝坐这边。”
王师爷挨着邹旺坐下,祝粮书下,坐着粮行的祝会长,其余诸人,依次落坐。
几个茶酒博士来回几趟,摆了满桌子的菜,不过,满桌的人,谁都没心思吃吃喝喝。
吴县令倒也干脆,举过一回杯,就直入正题,“把大家请过来,没什么大事,就是什么粮价不粮价的,大家见个面,说一说。不是大事,说开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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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瞒府尊,小的小号,已经连着七八天没做成一笔生意了,唉。”坐在王师爷下的中年人先开了口。
邹旺看着说话的中年人,一脸专注的听着。
吴县令呵呵了两声,看向邹旺,见邹旺一脸谦和看着中年人,没有要接话的意思,一想,嗯,也是,这几句话,离题是太远了点儿,没法接,让大家接着说吧。
“大家伙儿都说说。”吴县令笑着招呼众人。
“小号也是七八天没开过张了。”下的一位掌柜接着道。
“县尊,我们粮行上上下下,上千号人,加上粮船粮车,扛夫,靠粮行吃饭的,好几千人,都要饿饭了!县尊,民以食为天。”紧挨着祝粮书的粮行祝会长,开口了。
邹旺一脸谦和,谁说话就看着谁,凝神细听。
“邹大掌柜,您看?”吴县令看向邹旺。
“祝会长所言极是,民以食为天。”邹旺忙看向吴县令,陪笑答话。
“邹大掌柜,咱们既然坐到一张桌子上了,那就坦诚点儿,邹大掌柜这样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是没把我们县尊放在眼里?
也是,顺风么,那可是不得了!”祝会长下的中年人语气很冲。
“这话从何说起?”邹旺一脸莫名其妙。
“我说说吧,”祝粮书看了眼王师爷,笑道:“是这么回事儿,自从顺风卖的那什么晚报上,出了什么粮价,咱们安丰县这米行,这生意,可就做不动了。
咱们安丰县,米价是比其它各县贵了那么一点点,可这县跟县不一样,一个地儿有一个地儿的人情,这没法都一样,邹大掌柜您说是不是?”
“您说的极是,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确实如此。”邹旺连连点头。
“既然邹大掌柜也觉得极是,那请大掌柜给我们个说法吧。”祝会长看着邹旺,不客气道。
“县尊的意思呢?”邹旺看向吴县令。
“这事儿你们两家商量,这不是大事儿,我把你们两家请到一起,就是让你们两家好好商量商量,你们两家商量就行,不用管我。”吴县令哈哈笑着,点点祝会长,再拍拍邹旺。
“那祝会长的意思呢?”邹旺看向祝会长,客气道。
“你们顺风,这事儿做的不地道!”祝会长手指点着桌子。
“是是是,那祝会长您看,这事儿,咱们该怎么办?”邹旺脾气极好,陪着一脸笑,连连点头。
“这粮价不能有!得撤了!”祝会长下的中年人,不客气道。
邹旺没理中年人,只看着祝会长。
“老曹这话说得对,就是这样,这东西就不该有!”祝会长接话道。
“县尊?”邹旺看向吴县令。
“你们议!你们商量就行,这是你们两家的事儿,你们商量好了就行。”吴县令打着呵呵,一幅老好人模样。
“那成!这事儿,我去跟我们大当家说。”邹旺爽快之极,满口答应,“不过,祝会长也知道,我就是个掌柜。
这事儿,搁我这儿,可不能算小事儿,我跟我们大当家,空口说白话,我们大当家那脾气,这事儿指定说不通。
我看这样,祝会长写几行字给我,随便怎么写,只要把咱们安丰县粮行,不赞成这粮价,让撤了这意思,写明白了就行了。
我拿着,跟我们大当家的也好说话,至少不是我随口瞎扯的,您说是不是?”邹旺陪着一脸笑。
祝会长皱眉看向祝粮书,祝粮书看着王师爷,王师爷一脸干笑,瞄着吴县令。
吴县令眼睛都要瞪大了,他压根没想到邹旺就这么干脆直接爽快无比的答应了!
“你们顺风这粮价,祸害的可不只我们安丰县粮行。
我们不过是底子薄,熬不下去,先说了而已,这还用得着写?”祝会长瞄着吴县令的脸色,没敢答应写这几行字。
“县尊看呢?”邹旺陪着一脸笑,看着吴县令。
“我们县尊刚才说了,这是你们跟粮行的事儿,你们两家商量好了,也就行了。”祝粮书接了句。
邹旺没理祝粮书,只笑看着吴县令。
“这粮价,又不是咱们安丰县一地,整个淮南东西路,京西两路,河东路,永兴路,京东两路,包括建乐城,都在里头。
这么大的事儿,能因为咱们安丰小县,说撤就撤了?
这话胡闹。你们再议。”吴县令黑着脸道。
“县尊这话极是。”邹旺一脸敬佩,连连点头。
祝会长和祝粮书对视了一眼,祝会长看着邹旺道:“邹大掌柜是个直爽人儿,我就直说,你们顺风这一份粮价,把我们祸害成这样,总不能不让我们活下去吧!
你们顺风日进斗金,得拿点儿出来,给我们贴补贴补,这不为过吧。”
“县尊看呢?”邹旺看向吴县令。
“我都说了,这是你们两家的事儿,你们自己议!”吴县令有些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