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赵祯忽然苏醒了,立刻惊动了守在旁边的宫女,宫女又惊又喜,奔了出去,对正在外面说话的曹皇后和赵顼道:“官家醒来了!”
曹皇后脸色一变,连忙带着赵顼进了内房,几名守在外面的太医也急忙赶来。
几名太医见赵顼脸色略略潮红,眼睛放光,顿时明白了,他们对望一眼,把几名宫女和宦官都叫了出去,留给曹皇后和赵顼最后一点时间。
赵顼握住皇祖父的手,低声问道:“皇祖父,你感觉好点没有?”
赵祯认出了赵顼,他嘴唇哆嗦着低声要说什么,赵顼连忙凑上前,把耳朵凑在他嘴唇边,终于听清楚了皇祖父说的一个字,‘恕’,宽恕的恕,皇祖父是要自己宽恕他,还是宽恕张尧佐,还是宽恕天下苍生?
赵顼连忙点头,“孙儿听清楚了,皇祖父是要孙儿有一颗仁恕的心,厚待天下百姓!”
赵祯欣慰地露出一丝笑意,目光又向上移,赵顼不理解,望向皇祖母,曹皇后立刻明白了,丈夫是说藏在枕中的遗旨。
她连忙道:“臣妾一定会遵从陛下旨意,绝不违反!”
赵祯吐出最后一口气,潮红渐渐褪去,目光涣散,脸色渐渐变成了蜡黄色。
曹皇后在他鼻前一碰,手猛地一缩,泪水再也忍不住扑簌簌落了下来,“顼儿,你皇祖父,驾.....驾崩了!”
曹皇后腿一软,瘫倒在床榻旁,赵顼却猛地抹去眼泪,对曹皇后道:“皇祖母,张尧佐还在外面虎视眈眈,我们必须封锁消息,不能让他提前动政变。”
曹皇后悲伤地点点头,“顼儿,你自己看着办吧!”
她捂着脸,再次哭了起来。
赵顼走到外屋,对几名太医道:“从现在开始,你们每人官升一级,各赏银五百两,现在守在天子旁边,不准任何人来探视,包括宫女和宦官,不准传出任何不利的消息,只能说天子病情稳定,正在救治中。”
几名太医都明白了,现在还不是宣布消息的时候,他们点点头,“微臣遵旨!”
赵顼又对十几名宫女和宦官道:“你们就呆在大殿里,不准哭,谁敢哭泣,谁敢出殿,杀无赦!”
十几名宫女和宦官吓得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赵顼又快步走到殿门口,对一名侍卫道:“速令赵师约将军来见我!”
赵师约就在大殿附近,他闻讯连忙赶来,躬身道:“参见皇嗣!”
“赵将军,你立刻再增加五百备身军,将大殿团团围住,不准任何人靠近。”
赵师约目光一黯,低声道:“陛下去了?”
赵顼点点头,“烦请赵将军派一名心腹去通知范詹事,就说四个字,飞龙在天。”
赵师约鼻子一酸,缓缓道:“微臣立刻安排!”
只片刻,五百名千牛备身军迅速赶到,加上之前就安排的五百士兵,一共一千士兵护卫在大殿外围,不准任何人靠近,与此同时,整个内宫大门紧闭,已经断绝了和外间的所有联系,连去给范宁送信的士兵也只能吊下宫墙,宫门不会再开启。
事实上,这样严密封锁消息很有必要,赵祯在后宫还有很多嫔妃,她们都在眼巴巴等着消息,一旦得到天子驾崩的消息,她们便会想方设法向自己娘家传递。
另外,很多势力都在宫中买通了某个宦官或者宫女,为他们传递消息。
消息先传不出大殿,嫔妃和其他宫中人都只能眼巴巴地望着消息旗,消息旗杆上如果挂上白幡,那就是意味着天子驾崩,如果挂上黄幡,则表示病情稳定。
在寝殿旁高高的旗杆上,依旧挂着杏黄色的旗幡,安抚着宫中人的紧张情绪。
而此时,范宁已经得到了天子驾崩的暗语,但他没有任何动作,依然暗中监视着蒋元的一举一动。
当然,范宁也考虑了预案,如果蒋元诱捕失败,那他就直接抓人了。
..........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幕再一次悄然降临,这段时间由于天子病情恶化,城门都会提前关闭,天刚黑尽,关闭城门的鼓声便轰隆隆敲响,
蒋元身穿盔甲,独自坐在大营内一杯杯地喝酒,他心中既兴奋又紧张,兴奋是荣华富贵的大道已经向他铺开,张尧佐给他的许诺是封楚王,把江南一带划给他,同时也允许小妾给他生的唯一儿子继承他的王位,这也是张家第一次表态承认他的儿子。
而紧张是即将到来的大战,他的任务是夺取北城们,放飞豹军入城,然后再攻下后宫,控制天子赵祯和曹皇后,夺取玉玺、虎符和调兵金牌。
他的任务着实很重,不过时间还早,现在才刚刚天黑,要三更时分才动兵变。
这时,一名亲兵跑到门口禀报道:“启禀将军,外面有个叫张大全的年轻人,说是你的小舅子,有紧急事情向你禀报。”
蒋元眉头一皱,他当然知道张大全,那个游手好闲,整天就知道逛妓院的小舅子,他最反感,从来不见此人。
“他来找自己做什么,还有紧急事情?”
蒋元忽然想到,可能是他姐姐走了,没有告诉他,他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
若是平时,蒋元不会理睬他,但今天情况特殊,蒋元还真害怕张大全跑去官府报案,引起官府注意,坏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