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再不稀罕沈承怀,可到底是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多年,今儿个这样成亲大喜的日子,也不由和气了几分,再说她本来就不是心怀的人,就催着道:“老四,把这饭菜给你媳妇送去,这都没咋好好吃饭,你也别过来了,就陪着她吧。”
“哎,娘,我这就送去,明儿个一早让你儿媳妇来给敬茶。”要不是知道平时沈承怀的为人,当真是一副母慈子孝合家欢的样子,沈承怀端过留出来的饭菜跟老爷子说了一声,就赶紧进了西厢房。
“娘,看老四急的,这是生怕新娘子饿着,我这弟妹可是个有福气的。”姜氏凑趣说笑道。
“那咋是怕饿着?”于氏一听就撇嘴道,“我瞅着那是着急洞房呢,咋说也是花八十八两银子娶来的,不知道的还当咱家是花钱买媳妇呢,那大姑娘往那一坐,就跟勾魂似的,老四都多大了还没抱过姑娘,还不得火急火燎的,我看不得折腾一宿啊。”
她倒不是故意跟姜氏对着说,纯粹是对沈承怀不满,凭啥给他成个亲就要又收拾屋子又买新东西的,最重要是那聘礼啊,白花花的银子八十八两,娶的是啥大小姐咋的,还说啥喻意好,十八两喻意咋不好啦?这才损王怀玉家是卖女儿。
可哪有当嫂子的这么说小叔子的房中事的,张氏脸色当时就撂下来了:“老大媳妇,你说啥呢?嘴也没个把门的,要不会说话就赶紧回你屋去。”
“娘,我说啥了......”于氏还有些不乐意,觉得自个儿根本没说错,她那些不满还没说呢,可一扭头就瞅见公公寒着的脸,登时一缩脖,不情不愿地回自个儿屋里去了。
走到院子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西厢房早就点起了红烛,这红烛要燃上一夜,于氏想起来那特意进镇里买的小臂粗的红烛,再想想当初自个儿成亲的时候,就更来气了,当下就扬声道:“呦,这可真是同人不同命啊,啥贵人家的闺女咋的,娶个媳妇还花那老些银子,哼,别说我没提醒,从前咋样我可不管,进了门那就都是老沈家的媳妇,可别想着还把自个儿当啥千金小姐的,咱老沈家可不养闲人,敢少干活我可不乐意。”
说着生怕正房里头老爷子出来骂她,赶紧跺了跺脚往东厢房去了。
这头新房里,沈承怀早就抖着手迫不及待地把红盖头给掀了起来,屋子里静静的,只有红烛光晕轻轻摇曳,沈承怀甚至能听见自个儿如雷的心跳声,自然也没错过刚才于氏那一嗓子。
“怀玉,怀玉你别气,我大嫂那人就那样,她、她刀子嘴豆腐心......”沈承怀一听脸色就变了,搁往常早就骂起来了,可今儿个是他大喜,只想着咋哄着媳妇高兴,赶紧搜肠刮肚地弄出这么一句。
王怀玉原本垂着头,脸上染着红晕,在红烛的映照下格外好看,一听这话就抬了头,幽幽看了沈承怀一眼,这才抿唇笑道:“你跟我说这些干啥?我眼不瞎心不盲,哪个人啥样还能看不出来,你不用替她说好话,我也不怕谁为难我,我在乎的......是你对我好不好......”
“怀玉......”沈承怀的声音轻得好像怕吓到对面柔美的媳妇一样,这跟村里头那个时不时能摸一把占点儿小便宜的寡|妇不一样,这是他自个儿的媳妇,身子就控制不住地凑过去,心急地就要抱住。
“承怀......”王怀玉忙伸出一双白嫩的手,轻轻抵住沈承怀,还没说话脸就越红了,“你、你急啥,我......折腾了一天,想先洗洗身子。”
沈承怀愣了一下,随即马上就反应过来,欢喜得眼睛都快看不着了,不住笑着点头道:“对,先洗洗,先洗洗,洗完咱再睡......哎呀,不是,你得先吃饭,饿坏了吧,这是特意给你留的饭菜,还热着呢,你赶紧吃。”
“承怀,你对我真好。”王怀玉瞅瞅那还冒着热气的饭菜,眼含春|情地看了沈承怀一眼。
“我、我不对你好对谁好,你可是我媳妇。”沈承怀被媳妇这一夸,马上就越的手足无措起来,赶紧把碗筷往跟前推了推,“你、你赶紧吃饭,我去给你弄热水,吃完了好好洗洗。”
瞅着人忙三火四地出去了,王怀玉脸上那些羞涩红晕一瞬间就收得干干净净,脸沉得能滴下水来。
僵坐在那里盯着房门看了有一会儿,忽然想到不能耽误了,侧耳听着外头灶间忙活的声音,赶紧起身打开了一旁陪嫁带过来的箱子,从里头拿出来个东西,小心地揣进怀里头,想了想,又上炕把被铺好了,东西塞到了褥子边儿上。
沈承怀打了水进来瞧见媳妇正坐那儿小口小口地吃东西,瞅着就跟没动过地方一样,可炕上的被褥都已经铺好了,顿时就咧着嘴笑了起来。
“我、我吃好了。”王怀玉看见他进来,忙放下了筷子,却是坐在那儿没动,微微侧着的粉面衬着烛光美好得像是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