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这五月初五生的不能养,虽然改了生辰,还是会对家里有妨碍,崔老实从出生到娶媳妇,崔家大大小小的也遭了些罪,比方说崔家老爹到外头贩卖猪牛马匹被官府捉过两次,有一回还在牢里蹲了三年,落下一身毛病,又比如说崔家老爹还只四十多岁就蹬蹬腿升了天,这些账,崔家老娘都记在小儿子身上——五月初五生的,儿子是会害了父亲的。
“奶奶,能不能指条明道儿,让我们家日子也活络点?”卢秀珍微微的笑着,俯下身子在崔家老娘耳边低声说:“也让我们家过点好日子呗。”
崔家老娘抬了下眉毛,眼珠子朝上边晃了晃,嘴巴撇了下:“大郎媳妇,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命中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
“命?奶奶,你会算命?怎么就看得出我爹娘没有财的命呢?”卢秀珍朝堂屋门口方向望了过去,崔大娘与崔六丫两人正跨过门槛走了进来:“我看我娘生得天庭饱满,是个富贵之相呢。”
站在旁边的崔大嫂冷笑了一声:“富贵之相?我看三婶娘这模样,就像一把咸菜,哪能跟富贵两个字搭上边儿?”
“咦,原来大堂嫂还会看相啊?不如你到村口摆个摊子,专门给人看相算八字便好,那大伯家便更富贵了。”卢秀珍笑嘻嘻的望了崔大嫂一眼,将手伸了出去,笔直的在她面前摊开了手掌,五个手指撑得像把蒲扇:“大堂嫂,这般富贵人家,改口费多多少少给些呗,怎么就这般小气呢。”
“你!”崔大嫂咬了下嘴唇,一张饱满的脸更饱满了:“奶奶,你看她!”
一道目光冷冷的射了过来,卢秀珍顷刻间有一种耳后凉的感觉。
她转头看了看坐在堂屋正中央的崔家老娘,看不清她的脸,斑白的头被天窗漏下的阳光照着,晃晃的迷了人的眼,水烟袋“咕嘟咕嘟”的响着,在这空旷的堂屋里,回音袅袅。
“大郎媳妇,你别和你嫂子歪缠这些,我今日找你过来是想与你说件事儿。”
崔家老娘终于抬起头来,眯缝了下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卢秀珍,骨笃了一张嘴好半日不说话。
“奶奶,既然您这般有心将我叫过来,定然是有什么重要事情商议,您只管说,我听着哪。”瞧着崔家老娘那表情,卢秀珍心里便隐隐有一种预感,她要说的保准不是啥好事,可卢秀珍心中拿定了主意,她这一辈子要奉行四个字:不能吃亏。
前世的处处忍让,换来父母的得寸进尺,她觉得自己已经够了,这一辈子决不能再重蹈覆辙。
旁人说的若是有理,那她便好好听着,将做得不好的方面改正,而旁人要是故意想来找她的碴或是想要占她的便宜,那么——有多远滚多远,她根本不想对他们做出半分让步。
“我听着村里人议论说,你老是往江州城跑,而且是带着六丫往外头跑,是不是真有这事情?”崔家老娘的脸仰了起来,嘴角的皱纹深深:“大郎媳妇,这样可不好啊。”
“奶奶,你听谁在胡扯呢?我老是往江州城跑?不可能啊,我统共才去了两次而已。”
崔家老娘的目光即刻间变得锐利起来,让卢秀珍感到有些不舒服,仿佛有谁拿着一把刀不住的在她身上刮来刮去,还能听到那剔骨般刺啦刺啦的响声。
“两次!”崔家老娘声音提高了几分:“大郎媳妇,你才来青山坳多少天哇,就去了两次,这难道还不算多?好人家的女儿,谁会有事没事到外头闲逛的?更何况你竟然带着六丫两人独自去江州城,也不让人带着,就不怕名声坏了?”
哟,这是鸡蛋里头挑骨头了呢?卢秀珍瞥了崔家老娘一眼,见她鼓着腮帮子就如一只青蛙,一副余怒未消的模样,不觉有几分好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可是大户人家的规矩,崔老实家哪里来的大门二门哪?更何况听崔六丫说,大周朝的女人不是不能抛头露面,她在江州城里也亲眼瞧见到不少女子在江州街头走来走去的——这崔家老娘拿这一条来唬她,只怕是扯着虎皮当大旗吧?
“奶奶,我还真有话想说呢。”卢秀珍笑吟吟的开了口:“我们崔家,祖上可出了高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