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
胡三七如一阵旋风般跑了进来,紫棠色的脸孔油油的放出了光。
“何事?”崔大郎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双目直视,面前的胡三七,就如一个吃到了汤的孩童,一脸得意之色。
“公子,你那个媳妇,可真是了不得!”胡三七跑到了书桌面前,伸手抹了下额头上的汗珠子:“她竟然让老兰那个铁公鸡拔了毛,一次要给她一百八十两银子!”“什么?”崔大郎的身子微微晃了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百八十两银子?兰如青不是说过,一次不能给太多银子,否则会让青山坳里的人起疑,事情若是传了出
去让他的仇家知道了,肯定会来追查的,为何今日竟然这般大手笔?
他的心里,很是希望兰如青能多家里一些银子改善生活,可是相对于被人怀疑而招致飞来横祸,他宁可家中过着清贫的日子,只要能吃饱穿暖就行,不求大富大贵。
“快,把兰如青给我找过来。”崔大郎有几分着急,兰如青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故意想让他的养父养母一家遭受不测么?一百八十两银子,即便他现在生活在这看上去富贵无比的宅子里边,可却还
没有见到过真金白银摆在自己面前的一堆银锭子呢。
“公子,怎么了?”胡三七摸了摸脑袋,有些不解:“老兰给银子是好事啊,有了银子就能盖房子买新衣给你弟弟他们娶媳妇了。”
“唉,我何尝不想这样,可……”崔大郎一只手捏得紧紧,心里抽着疼,他不敢想象他相亲相爱的家人被人杀害的场面,他务必要保得他们的安全。见着崔大郎这般模样,胡三七来不及跟他报告卢秀珍如何聪明伶俐,赶紧飞奔着出去找兰如青,才拐过长廊走到月亮门那处,就见兰如青正施施然的朝这边走过来。胡三
七喜出望外迎了过去,一把抓住了兰如青的胳膊:“老兰,你来得正好,公子有事找你。”
兰如青微微皱眉:“胡三七,你且将手松开。”胡三七这粗人,从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兰如青一直觉得上边将他们俩放到一处真是个错误的决定,两人在一起谋事十多年了,不少时候胡三七总是喜欢搅局,偏偏上头根
本不觉得是他的错,总将失误都算到自己头上来。
多少次听到的话都是这样的:“胡三七有勇无谋,你也不知道多盯着他些?派你与他一同办事便是让你提点他。”兰如青很郁闷,分明每次都是胡三七捅破了篓子,每次都要他去费力不讨好的修补,偏偏挨骂的人里照样有他。胡三七大大咧咧不计较,兰如青总觉得每回受到指责,总
会心中难受好些天,可是胡三七过不了几日又心无芥蒂的找他来商议事情,每回都笑得那般憨厚质朴,没有一丝掺假,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也不好板着脸与他说话。
胡三七虽然为人粗糙,可兰如青声音里的不快他还是能听出来的,将手撤回,他呵呵的笑了几句:“老兰你这是咋的了,我又不会将你胳膊拉断,这么生气作甚?”
兰如青气结,正眼都不想看胡三七一下,甩了甩衣袖,大步朝前边走了过去。
“公子。”兰如青双目直视崔大郎:“今日卢姑娘进府来卖东西了。”“我已经听胡护卫说起过这事。”崔大郎一口闷气压在心里,想极力维持平静的模样,可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一只手捏着桌子上那小兽的耳朵掐了又掐,最后还是“腾”的一声站了起来:“兰先生,你不是说周济我养父养母家不可大肆给银子,以免引得旁人怀疑,今日为何又一出手就给了……”他本来想说“我媳妇”,可是转念想到兰如青并不承
认卢秀珍的身份,只得改口道:“那位卢姑娘一百八十两银子?”
“公子,兰某这般做,是经过考虑的。”这些日子,从上边传来的消息,对头已经在京畿附近找到了二十年前被人遗弃的那个孩子,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将那人给灭了口,戒备状态暂时可以得到缓解:“虽然我
们做了圈套让对头钻了进去,可还是得小心应对。”
兰如青知道,被灭口的那人只是替罪羊,也不知道上边究竟用的是什么法子让那伙人上当,但不管怎么样说,自己这边可以稍微松口气了。再说,卢秀珍是个聪明姑娘,不可能不知道财不露白这句话,她既然开口要了一百八十两银子,自然心里头已经有了打算,绝不会蠢得一次掏出一百八十两银子到外头来
炫耀的。即便她有一次拿银子办大事的打算,比方说修房子啥的,她应该早就想好了托词。
崔大郎听到兰如青的理由,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心中有一阵难受。
替他去死的那个人,何其无辜!只是为了要保护他,却让别人送命,崔大郎只觉的自己全身都不舒服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压在他背上,好半日都不能直起身子,一颗心沉甸甸的,再也轻松不起来,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