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崔大郎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从未去过江南,如何能知道江南种谷的不同?若是问起江州的,那他还能略知一二。
“是,江南。”卢秀珍点了点头:“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春花红胜火,秋来江水绿如兰,好地方。”
崔大郎呆呆的望着卢秀珍,有些吃惊。他媳妇儿不是桃花村的吗?怎么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卢姑娘,谈吐言语一点都不像从乡里出来的?若是他没有被兰如青抓着苦读诗书,他还听不懂她说的是什么呢,这般好
听的句子,她随口道来,她是从哪里学的?“啊,公子,我们村有个念私塾的,很是刻苦,每日一早就拿着书在外头念哪,我不过是放牛的时候听着他这几句,觉得好听,就问了他这话的意思。”虽然看不到崔大郎
的神色,可卢秀珍也忽然想到了有哪里不对,自己一时兴起,念了两句古人的诗词,没由得让人怀疑了。
“原来是这样,卢姑娘真是聪慧。我虽长在江南,可对江南也不是很熟悉,抱歉不能告知姑娘这种谷的事情。”
“原来如此,倒是我造次了,该想到公子是长在高门大户里边的。”
卢秀珍有些懊恼,自己这是怎么了,抓到个从江南来的就想问种谷的事情,这位公子哥儿肯定是养在深宅大院里头,只晓得端碗吃饭,如何知道种谷怎么芽的呢。“卢姑娘,江南的种谷怎么了?莫非是种到北方不芽?”崔大郎也有些担心,早一段时间兰如青曾经说过卢秀珍托他去买江南的种谷,莫非是出了什么问题?他心中一紧
,虽然现在家里有银子了,不至于会像大伯那年这般狼狈被动,可对于爹娘来说,种谷不芽可是个很大的打击,他们一定会很伤心失望的。
“不芽?”卢秀珍有几分诧异,抬头瞟了崔大郎一眼,自己都还没提到这事情,他怎么就猜到了?
“唔,我也是乱猜的。”见着卢秀珍那疑惑的眼神,崔大郎忽然有一种心虚,不安的挪了下脚,朝旁边站开了一步:“种子不芽,农夫就该遭殃了。”“可不是?我们村今年有不少人家换了江南的种谷,可种下去有些日子了,还没芽,大家都着急这件事呢。”卢秀珍眉头微微蹙起:“唉,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若说是
气候的问题,也不至如此……”
“啊,不芽?”崔大郎大吃一惊,心里焦急:“那卢姑娘家里的种谷呢,可也芽了?”“我们家的……”卢秀珍刚刚开口要说情况,就听一阵脚步声奔着往这边过来,她转头一看,就见雨幕里冲过来一个人,手里撑着一把油纸伞,刚刚好遮住他的身子,胳肢窝
里还夹着一把,跑到凉亭抖了抖身子,就如一只刚从水里浮上来的鸭子。“贤侄,你父亲来内院了,让你回房间去,他找你有事。”胡三七喘了一口气,将手中的伞递了过去:“你拿这伞和卢姑娘一起去屋子那边,等会让灵鹊送了卢姑娘去外院。
”
崔大郎有几分心动,又有些踌躇,能为自己媳妇撑伞,自然是一件美事,可是又怕唐突了她,犹豫着没有伸手。
胡三七将伞伸着,没有收回去的意思,眼睛瞪着崔大郎,恨不能大声说一句:“公子,你快些拿了伞送卢姑娘走哇,多好的机会。”卢秀珍见着崔大郎不去接那把伞,心中暗道,这位公子真是知礼,不欲与年轻姑娘一道行走,大概是怕毁了自己的名声,她笑了笑,伸出手来:“这样罢,胡先生,你和公
子打这把大伞,我拿你这把小伞一起走便是。”
“哎呀,这伞太小了……嗐!”胡三七一张紫棠色的脸颜色更深了些:“卢姑娘,你是姑娘家身子弱,淋不得雨,这把小的还是我用吧。”
“没事没事,我年纪轻,身子骨要比胡先生好呢。”卢秀珍微微一笑,劈手从胡三七手中把伞拿了过来:“我是该快些去外院了,等会钱管事该着急啦。”
没等凉亭里那两个人回过神来,卢秀珍已经撑着伞冲进了白茫茫的雨幕。
“卢姑娘,卢姑娘!”
崔大郎望着那个急匆匆向远方奔跑的身影,心中很不是滋味。
“公子,你……”胡三七重重的拍了下大腿:“我可是找了好半天才找到那把小一点的伞,可你……”“我觉得……有些不好。”崔大郎喃喃道,心中有几分怅惘,自己为啥就不能胆子大一些,为她撑起大伞遮住风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