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旷知府是不会管分家这档子鸡毛蒜皮的小事,可今日他却真的管上了。原因很简单,他想要在大司农派来的人面前表现表现,自己爱民如子,体察民情,这样的官员当然是值得推荐的——大司农不管吏部,可他与皇上关系非同一般,若是能
在吏部尚书前替他说一两句好话,这擢升便是指日可待。
再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保护好这垄稻田,竟然还有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无知村民们来毁坏这珍贵的秧苗,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故此,旷知府脸上是一副气愤的神色,认真的倾听了卢秀珍将分家的陈年往事一一道来,期间还夹杂着崔五郎打着边鼓,诉说多年的生活不易,叔嫂两人一唱一和,真是
说得听者无不为之动容,个个为崔老实家的遭遇叹息。
“幸得我大嫂嫁了过来,我们家日子才好过一点。”崔五郎点了点头:“大嫂能说会道,又不比我爹娘那般性子软糯,故此最近家中顺畅多了。”
卢秀珍决定还是要拍拍崔才高的马屁,毕竟他儿子崔耀祖还在知府大人旁边站着呢。“这个可不是我的功劳,全是我们崔氏族长心地仁善,见我们家日子不好过,主持着重新分了家,我们家要交的银子少了,日子也好过了。”卢秀珍眼睛瞄到了衙役们后边
好像露出了崔才高半张脸,山羊胡须不住的在飘啊飘,心中有些好笑,只怕崔才高此刻正竖起耳朵在听她的话呢。
“这么多年才来做主重新分家,这族长莫非前边二十年都眼瞎了?”旷知府有些气愤,摸了摸胡须道:“若真是心善,当年便该替他们公平的分了家。”旷知府的声音不大,可崔才高却还是听得清楚,脸孔顷刻间就红了,连耳朵根子都红了,就如喝了酒一般。他极力将身子朝后边躲了躲,忽然觉得自己确实应该早些看
到崔富足他们分家不公平的这件事。“大人有所不知,分家时并非现在这位族长。”卢秀珍见到崔耀祖满脸的不自在,知道他有些难堪,赶紧替崔才高分辩了一句:“族长大人能替我家主持公道,我们全家已经
很是感激,不敢再有别的奢求。”
“既然你们觉得没有怨言,那本官也不想多管,只是你说来说去,说到现在还没有说出究竟是何人毁了你家秧苗?”
这才是旷知府最想关心的事情,崔老实分家吃亏的事,他只不过是叹息一句罢了,真正息息相关的,是谁故意破坏,差点将这珍贵的秧苗毁坏殆尽。
卢秀珍微微抬头望着旷知府,没有出声。
“究竟是谁?”旷知府有些急躁,这村妇怎么说一句留一句的,真让人着急。
“大人,不是小女子不告诉大人,实在是难以启齿。”卢秀珍等着旷知府心中焦躁到了极点的时候,这才徐徐开口:“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家丑?”旷知府扫了她一眼,恍然大悟:“莫非就是你大伯二伯两家?”难怪这村妇要绕个大弯从分家说起呢,原来是早就埋下了伏笔,简直有草灰蛇线,伏行千里的妙处呢。这……旷知府有几分惊诧,面前这个村妇,真真不能等闲视之,若她
是男子,这策论定然会是精妙无比。“昨晚来捣乱的,正是我大伯一家,二伯还未露面,不知道他们是否也有这般心思。”卢秀珍低下头来,装出抬手拭泪的模样来:“我爹娘现在将家交给我来当,我实在也是
勉强为之,还不知道能不能带着家里过点稍微轻松些的日子呢。”一个妇道人家,要撑起当家的责任,也实在是难为她了些,看着卢秀珍肩膀耸动,旷知府也颇为动容,崔老实一家够苦的了,偏偏他的兄长们还不肯放过他,其心歹毒至
此,真是令人气愤!
“去,将那个崔老实的长兄找来,我有话要与他说。”
旷知府觉得已经到了自己出手的时候了,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他当然要为子民分忧解难。
卢秀珍抬起头来,眼睛里充满了感激:“大人,若能劝服我大伯一家以后不再针对我们,小女子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