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窗外照了进来,明亮而温暖,照出站在窗边的那个身影,挺拔如松。
手里拿着一张纸,凝神而视,半分也舍不得移动,口中轻轻念叨:“这件事情一定要快些做好,要不是可晚了。”
灵燕灵鹊站在不远处,有些担忧,两人背靠着廊柱,一脸无奈。那位卢姑娘给公子留了一张纸,上头写着的都是开花店要做好的准备,公子得了这张纸就跟得了宝贝一般,每日清早起来就要把这张纸拿出来,开始计划着要去作甚,晚
上睡觉前又要把这张纸拿出来看看,用笔标上今日完成的情况。这哪里是卢姑娘开花店,分明是自家公子在给她当苦力呢,只要听说哪地方有不错的花草,公子就着急要出去,若不是兰先生压着他些,只怕每日都会在江州城的花市转
上一圈。
“公子,这江州城的花市都是从远处选过来的货,即便是有好的,这价格也已经很高了,要进货也不是去江州花市上能买到的。”
兰如青见着崔大郎这般狂热,只能给他泼冷水:“你高价买了花草进来,卢姑娘再低价卖出去,这岂不是会亏本?”
崔大郎听着,好半日没有声响,过了一阵子才抬头道:“我们不告诉她是高价买来的就行了,比如说十两买来的,咱们就说五两,她卖十两出去,那就还能赚五两。”
兰如青吃惊的睁大了眼睛,这是在亏了自己补贴别人哇!
“怎么了?”崔大郎脸上挂着笑:“先生以为这样做不妥当?”“卢姑娘是个聪明人,公子你从江州花市买过来的花草,市面上一定还会有,她只要稍微走几家店问上一问,自然就会明白这个价格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兰如青摇了摇头
:“公子,你也知道卢姑娘的为人,她肯定不会要这种嗟来之食的,说不定她知道了是你有意为之,一气之下不会再与公子来往了呢。”
崔大郎心中一惊,默然无语。兰如青说得对,按着卢秀珍那性子,绝对会要做自食其力的人,不会贪便宜来让他亏空补贴她。他的目光渐渐的转了过来,落在房间里的那张扶手椅上,扶手椅之侧是一
个黑檀木的案几,上边摆着一个白底蓝花的瓷盆儿,里边栽种的蝴蝶兰生长得郁郁青青,细长的叶片幽幽青翠,看上去生机勃勃。“卢姑娘能去栖凤山找来与众不同的花草,我也能。”崔大郎握紧了拳头,像是在与谁赌气:“我从小就在栖凤山下长大,八岁开始就跟着别人去山里打猎,很熟悉栖凤山,
只不过是那时候没有注意到特别的花草而已,只要我肯去找,一定能现!”她一个弱小女子都能从栖凤山寻回宝贝来,他为何不能?有手有脚,而且还比她高大强壮,他一定能找出与众不同的花草来的!崔大郎暗暗下了决心,自己不能治做一条
无用的蠹虫,每日躺在这后院里吃吃喝喝,过这样的生活久了,他自己都厌弃自己了。
这回轮到兰如青心中一惊:“公子,万万不可!”去栖凤山寻花草?万一遇上了青山坳的村民怎么办?虽说他可以戴面具,但是毕竟身形什么的还是很容易让人联想起来,特别是若遇到了崔老实的家人,他们肯定会想要
摘下崔大郎的面具看个究竟,万一让他们一家又相认了,这么多年的努力就都白费了。“兰先生,为何又是万万不可?”崔大郎的眉毛蹙起:“每次我说要出去,你总是一句万万不可,每次我就只能呆在这院子里了,先生可知道我现在的心情?被困在这小院之
中,简直就是一个废物,不能为家里做什么事,也不能给先生说的那大事帮上忙,我觉得自己特别无用。”
兰如青沉默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崔大郎的问题,一种怜惜的情绪慢慢在他的心头滋生,可又被他所背负的那种责任感一点点的压了回去。他不能太妇人之仁,上次因着考虑到公子为家里种谷担忧,故此特地给卢姑娘送了一袋没有做过手脚的江南种谷,可万万没想到会惹来这么多麻烦,被国公爷骂了还是小
事,若是要坏了皇后娘娘的大事,那他可是万死难辞其咎。
公子要外出,坐上马车逛逛,还行,可要跑到栖凤山去寻花草,那怎么可以!
“兰先生,你……”
见着兰如青沉默,崔大郎有些期盼,或许兰如青会答应他的请求?“公子,栖凤山那边是万万不能去的,你要想一想这会引来多大的麻烦。万一有人认出你来,你养父母一家可要遭殃了。”兰如青连连摇头,他分分明明知道这少年的心事
,一边是想去给卢秀珍寻那奇花异草,一边却还存着回去瞧瞧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