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渐的深了,街道上的行人也越稀少,空荡荡的大街上看不到几个人在走动,显得有些冷清。空中一轮玉盘般的月亮,白得刺眼,照着那辆缓缓前行的骡车,越
的寂静空虚。
崔三爷伸手一带缰绳:“大郎媳妇前边就是回春堂了。”
卢秀珍从骡车上跳了下来,崔二郎与秦文龙也跟着跳下车来,两人扶住瘦弱的顾小圆,将她也从骡车上搬了下来。
“放我背上。”崔二郎蹲了下去,秦文龙将顾小圆的身子帮忙扑到了他的后背,又把胳膊绕到了崔二郎的前边,两人合力,便将那小小的身子背了起来。此刻回春堂的大门已经关上了,旁边小门上悬挂着一盏气死风灯,随着夜风正在滴溜溜的转着,里头的烛光也不住微微的晃动着,照得灯笼下站着的几个人的人影也不住
的在晃,一忽儿朝东,一忽儿向西。
药堂小门边上挂灯笼,意思就是说坐堂大夫在药堂上夜,可以接看突急症的人。
卢秀珍走上前去,伸手拍了拍门板,就听到里边有人应了一句,紧接着又听到了清脆的脚步声,细碎的步子又急又快,鞋底打着地,噼里啪啦的响。
小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边探出了一个脑袋:“可是来找大夫的?”
“是。”
药堂的伙计看了看门外几个人,将门打开,侧了身子站在门边:“你们进来罢。”崔二郎心急如焚,背着顾小圆大步朝里边走,这是第二次他这般着急,似乎整个人都有些狂躁,只希望大夫快些露面,给顾小圆诊了脉开了药,一碗药下去,顾小圆就能
睁开眼睛醒过来。
为啥自己会不由自主这般关心一个素昧平生的姑娘?崔二郎也觉得奇怪,或许因着大哥也是犯了急症走掉的,他才会这样关心一个生病的姑娘?他还记得七个多月前,大哥从山上打猎回来,本来还有说有笑的,忽然间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子滚滚的落了下来,一只手捂住肚子,牙齿紧紧的咬住嘴唇,看上去痛苦不
堪。
“哥,哥!”
全家人都吓坏了,一齐拥了上去围住崔大郎,崔大娘更是急得手足无措:“大郎,你这是怎么了?为啥会这样呢,刚刚还好好的!”
崔大郎晃了晃脑袋,额头上的汗珠汇集成河流,汩汩而下,不多时已经是面色苍白,就连嘴唇都蒙上了一层灰色。
“我去旁边村子找那个铃医过来!”崔二郎心急如焚,飞快的冲了出去,耳边寒风呼啸,吹到身上一片冰凉,就如刀子一般割着他的脸,可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只是张开双腿朝前边奔跑,跑到完全不知道
自己有多么快,只觉两边的树朝后边飞快的退了过去,前边黑压压的一片犹如怪兽扑面而来。
铃医刚刚回家不久,才放了药囊,还没坐上几分钟,就被崔二郎扯着出来:“大夫,你一定得救救我哥,求求你快点跑!”
当他拽着铃医跌跌撞撞回到破旧的屋子时,崔大郎已经躺倒在床上,双目紧闭,气若游丝,就如此刻他背上的小圆一般。
铃医喘气不及赶紧给崔大郎把脉,闭目片刻,缓缓道:“救不活了,这经脉已无搏动迹象,再过不久身子就该冷了。”
就这样,他眼睁睁的看着崔大郎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眼睁睁的看着铃医背着药囊走出:“没救啦,赶紧去给他买口棺木下葬了吧。”那晚的事情仿佛又在眼前浮现,崔二郎站在那里,看着回春堂上夜的大夫将手指搭在顾小圆的脉门上,心中一阵阵的慌——他真不愿意再看到这种死别的场面,哪怕是
一个素昧平生的姑娘,他也不愿意见着她在自己面前死去。“这姑娘脉象虚浮,应该是有一两日未进食了罢?”大夫抬起头来看了看卢秀珍,略带责备的语气:“她撞到了额头,流了不少血,还几日不进食,你们是存心不想让她活?
”卢秀珍心中有几分难过,想到那对猪狗不如的夫妻俩,真恨不能冲上去将他们暴打一顿,只是现在她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将顾小圆送到药堂来看病,希望还不算太晚,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