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娘哭得货真价实,眼圈子红红,眼泪珠子一颗接一颗的朝下头滚落,才那么一阵子,她的衣裳前襟就潮湿一片。“秀珍哇,你在娘家遭了这么多罪,都藏在心里不跟娘说,要不是他们今日找过来,我还真不知道你那会子还受了这么多苦!”崔大娘抹了一把眼睛,又吸了吸鼻子,将卢
秀珍搂得更紧了些:“闺女,你别怕,有娘在这里呢,怎么也不能让他们把你欺负了去。”“啥?”宁谦之寡母瞪大了眼睛,像看怪物一般盯着崔大娘:“老嫂子,你莫要被她骗了去哇,她可是最会装的!她嫁到你们家这么长时间了,你看她有没有跟你提起这件丑
事?她分明就是心虚,不敢!”卢秀珍本来想痛痛快快的还击一番,可崔大娘将她抱住,就是不让她冲出去说话,崔大娘的手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背,声音里有一份不可小觑的坚决:“秀珍,你放心,不管
别人怎么说你,我都相信你。这事情关乎你的名誉,你别再说话,这里有娘哩。”
……崔大娘为了她,竟然敢冲出去说话了?卢秀珍的心一热,自己还真没看错人,心地善良憨厚老实的崔家,是值得带着财致富的好人家。“秀珍何必要提这事?嫁到我们家来之前的事情都已经是过去,跟嫁进来有啥关系?”崔大娘将卢秀珍朝身后一推,挡在了她的前边,想要学着村里那些妇人吵架时伸手叉腰,可又还是没伸出手出来,只是假装很厉害的样子朝宁谦之的寡母瞪眼睛:“我家秀珍孝敬公婆,对小叔小姑就像对自己的亲弟弟亲妹妹一样,她在家里勤劳肯干活,又
对我们照顾周全,我们又何必去管她以前的事情?倒是老嫂子你今日带你儿子过来,究竟是什么心思?想要跑过来坏了我们秀珍的名声,是不是?”宁谦之寡母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这么一个干瘦如柴的妇人竟然这般凶悍——来之前卢大根婆娘更她说过,根据崔富足婆娘的说辞,崔老实一家都是老实巴交的糯米团
子,任人搓圆打扁的,得了这句话,宁谦之寡母这才大着胆子跟他们跑过来,可面前的这个……就是传闻里那个糯米团子?
她有些胆怯,可嘴里还是不能服软,否则自己怎么能给谦之娶上媳妇?必须让崔老实一家嫌弃卢秀珍,将她赶出来自己儿子才有机会。“老嫂子,你说你糊涂不?就冲你们家这青砖瓦盖墙,想要娶个清清白白的媳妇还不容易?何必一定要留着这个?寡妇门前是非多,现在她还只过来半年,自然不敢起跳,
等着混熟了,自然会露出狐狸尾巴来!”
“娘,你……”宁谦之听到他娘这般贬斥卢秀珍,不由得有几分尴尬,他轻轻拉了拉寡母的衣裳角儿:“你别这样说秀珍,秀珍挺好的!”“你还帮着她说话?”宁谦之寡母火冒三丈,她本来就不想答应儿子娶卢秀珍,只不过拗不过儿子,又想要多年的媳妇熬成婆,等着卢秀珍成了自己媳妇好踩着她到脚底,
要她朝东不敢往西。可现在瞧着,这卢秀珍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卢秀珍,或许是那晚上自己说得恨了些,让她一直记恨着呐,崔老实家的日子又这般好过,她大抵是宁愿做寡妇也不会想着跟自己儿子成亲了。既然不能变成儿媳妇任由自己拿捏,不如直接兜了她的老底,让她在婆家日子过得不舒坦,她就不相信天底下还有大度到这个地步的婆婆,能一点都不计
较儿媳妇的过去,随便她做下什么都说好。“秀珍嫁到我们家来,那是我上辈子烧了高香才得了这么个好媳妇,我们全家都稀罕着她!你嘴巴两块皮,上边下边一动,就能让我相信你的胡说八道,那简直……”崔大娘
本来想说那简直是做梦,可觉得说出去这语气重了些,自己也没有那么凌厉的口气,只能软软的将那句话说完:“那简直是不可能的。”就如一支长矛气势汹汹的当胸刺了过来,看那模样是要一举穿胸,可没想到这力道忽然就软下来,长矛抵住了胸口,却再也没朝里边送,宁谦之寡母轻轻松了一口气,拿
着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稳了稳心神,这才继续开口挑拨离间:“老嫂子,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可别看她现在好好的……”
“谁在说我大嫂坏话?”
宁谦之寡母这话还没说完,有人暴呵一声,拨开围观群众,气冲冲的走到了宁谦之寡母面前,伸手一指:“你是哪家的婆子,敢到这里来胡搅蛮缠?”
那少年的拳头攥得紧紧,举得高高,仿佛间就要落了下来,唬得宁谦之寡母朝后边退了一步,脸色白:“你、你……你是谁?”“他是我第四个小叔子,四弟,你且莫动手,我还有话跟这位婶子说呢。”卢秀珍从崔大娘身后走了出来,冲着宁谦之寡母微微一笑:“你还记得那个晚上么?我在你面前说
过什么话?”
宁谦之寡母的脸孔更白了些,一阵说不出的羞辱之感从心底慢慢升起,脸颊上火辣辣的痛。
那个晚上……卢秀珍的话仿佛就在耳边回荡:“你将儿子当成宝,可未必人人都要捧着他,我方才说得很清楚,原来是我脑子糊涂,这次被水呛了,把我呛清醒了,你那儿子就是哭着喊
着求我嫁他,我都不会嫁!”这可真是打脸!自己怎么要赶着凑上来挨打呢?宁谦之的寡母站在那里,手脚都不知道朝哪里放,怎么自己跟着卢大根婆娘过来的时候就没有想起这几句话呢?现今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