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阳光照着廊前的蒿草,秋日时分,草叶已经显出了一点点微黄,看上去有些衰败的感觉,陆思尧站在走廊之侧,蒿草将他长衫下摆掩住,秋风起秋草黄,站在那里的人容
颜消瘦,无端让人觉得有些沧桑之感。
陆思尧看着陆明渐渐走近,眯了眯眼睛:“青山坳那边收完庄稼了?”
“是,已经收割完毕。”陆明躬身行了一礼:“属下从头到尾监守。”
“如何?”陆思尧睁大了眼睛,本来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此刻却有了几分兴奋:“是不是增产了?”
陆明见着他那神色,心中不免有几分酸涩,点了点头。
“增产?”陆思尧的脸色渐渐开朗起来,宛若天空的阴云散去,露出了灿灿阳光来:“增产多少?”
“不是下江南种谷的地,约莫每亩有三百斤左右,可崔老实家用了江南种谷的地,每亩差不多到了三百八十斤。”
“什么?”陆思尧睁大了眼睛:“有三百八十斤?每亩增产八十斤?”
这可真是个大数目,他实在没想到会有如此大的出入,原本心里头想着若是能增产三四十斤也算是不错了,没想到竟然有八十斤!
“真是每亩增产八十斤!”陆明说话间也是喜气洋洋:“我都记载下来了,有一亩地还达到了四百一十斤哪。”
说话间,手已经伸进了怀里,掏出了一叠纸,双手捧上:“请老爷过目。”
陆思尧急切的将那一叠纸接了过去,逐条看了下来,脸上露出了笑容:“陆明,想来你未曾算错。”
“老爷,我特地算了三遍,没错的。”陆明也很是为自家老爷感到高兴,有了这份记载他就能去皇上那边交差了,或许这不利的局面能得到扭转。
“好,不错,不错。”陆思尧这才将一颗心放了下来:“你且先去歇息罢,这两日好好放松下,不用到我这边来了。”
“是。”陆明拱手朝下边退,一颗心忽忽的彷徨起来。以往陆思尧给他休息的时间,他都是练几套拳脚,然后去酒楼点上几个菜,听说书的说上几段评书,有时候孤身一人去京城周围的山野走上一走。可这一次,他忽然不知
道自己究竟想要去做什么。
一个人呆着,确实是有些冷清。
陆明走出月亮门,茫然的看了看四周,陆府的秋景甚是不错,可他却思绪渺渺,有些不知道何去何从之感,眼前渐渐的浮现出一张年轻的脸孔来。这几日在青山坳,那个问题一直压在胸口,沉甸甸的几乎让他无法呼吸,他很想开口问崔老实,可却又问不出口来,更何况,若崔二郎真是他失去的孩子,他如何能面对
着十九年对他不闻不问的事实?他很愤懑,自己常常自诩为铮铮男儿,可却是连妻儿都不能保护,这又算什么男人!每每闭上眼,他便能想起那悲惨的一幕,回到家一片狼藉,他的两个女儿倒在血泊里
,眼睛睁得大大,似乎是还在不知道生什么事情就已经遭了毒手。捏紧了拳头,陆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上天早已注定他会孤身一辈子吧,全是他无能没有将妻儿保护周全,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去乞求那个失去的儿子认回自己呢?他坚定
的朝前边迈出了几步,从陆家的偏门跨了过去。
还是去老地方喝几杯酒,听一段评书罢,陆明的眼睛扫过街头,才走几步忽然转身换了个方向,朝北门那边奔了过去。
卢秀珍一早就与崔六丫一道进了江州城,这几日都在忙着家里的秋收,故此没什么时候去顾及芝兰堂,当她远远看到自家的招牌时,心里头还是挺高兴的。此刻尚早,可芝兰堂大门已开,走得近些,就见着秦文龙与崔三郎两人正拿了抹布擦拭店铺里边的桌椅花架和花盆,整个花铺收拾得整整齐齐,看上去狠是令人赏心悦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