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意义上来说,那年并没有大年三十,只有农历腊月二十九。
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明天是初一,今天和明天放大假。
时隔十八年后,杨越第一次在联勤站看到了全体防化连的老兵。
熟悉的,不熟悉的,叫得上名字来的,叫不上名字来的。那些人,和他曾经共处一年,他们之中每一个人都是独特的。个子矮小的上官小平,上等兵,那是他在一排三班一年半的班长。为人风趣幽默。沉默寡言的滕素文,二级士官,是他下了连之后半年的排长,曾经为了帮新兵出头,掌哐六班班长。
他的那句“谁说新兵就不能看电视”让杨越记了十八年。
当然还有连长老王王亚文,阿克陶县平乱出身,防化连唯一一个敢不戴护手在单杠上做八练习大回环的牛人。侦察营扩编后,去当了副营长。杨越退役之后,听说他只干了三年,就打报告回家做生意去了。
这些人,原本都只存在于杨越偶尔出现的梦境里。而现在,他们是那么真实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杨越手里端着一杯雪碧,有点恍如隔世,不,是恍如格式化的感觉。
“越哥!”牛再栓拍了一下杨越的肩膀,“什么呆呢?”
“连长!”杨越立正敬礼,被牛再栓摁住了,“今天晚上没有上下级之分。咦,我怎么看你眼眶红了?怎么?你也会想家?”
杨越摇了摇头,“不是,我就是觉得第一次看见防化连的老兵,有点激动而已。”
“激动个球,过两个礼拜你们就下连的,到时候挨他们整别拿我出来当挡箭牌。”牛再栓端着茶缸,里面居然是啤酒,“我给你透露个消息吧……”
杨越侧目,看牛再栓神秘兮兮的样子,心说还有什么军事机密能告诉他不成?
“老王说,你们这批新兵虽然共同科目顺利过关了,但对于防化连来说,你们依然只是什么也不懂的新兵,所以,他准备挑几个狠角色来对付你们……”
“有多狠啊?”杨越端着杯子一口喝掉了里面不多的雪碧,找来了一瓶啤酒。
能多狠啊?无非就是看电影不让靠座椅靠背、集会不能开小差,每天晚上三个八百,顺带端腹的时候,在脚底下点蜡烛……仅此而已。
十八年前就受得了,没道理现在受不了。
牛再栓见杨越老神在在的模样,耸了耸眉毛,“你好像很有把握的样子。”
杨越:“没把握我就不来当兵了!”
“你等一下,”牛再栓打了个手势,杨越等着他的下文。
牛再栓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支笔,“来,把你的话再说一遍,我记录一下……”
那边联勤站的姑娘们梳妆打扮一番,总算是闪亮登场了。
随着老兵们的一阵尖叫声,新兵这边的气氛也十分欢脱,他们的声音甚至一时间盖过了老家伙们。几个老兵不满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那神色在说,“有你们什么事情啊!?”
张朝封叫得最欢,十四班的几个在他后面跟风吹口哨。
老孙悄悄地搬着自己的凳子,捂着脸去了老兵扎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