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温回来,坐在椅子上喘粗气,好一会才道:“我派人去迎接老沈,必须要见到本人。老沈若来,小沈就是在撒谎,其心可诛,你也是瞎眼,被人牵着鼻子走。老沈若是不来……”
楼温半天不往下说,楼础道:“那就是沈家察觉到什么。”
“老沈不会不与我商量……”
“父亲曾说过,今天是朋友,明天可能就是敌人……”
“别拿我的话教训我。”楼温一身戎装,瞪起眼来比平时更显威严,“等你自己有儿子的时候,拿去教训他吧。”
楼础闭嘴。
楼温自语道:“只要进入秦州,万事大吉,老沈若是自寻死路,就由他去。”
楼础差点要开口,最后关头忍住。
“你回去吧,将嘴巴闭严,什么都不要做,一切等我的指示,这不是闹着玩,你太年轻,再历练几年,才有资格说三道四。”
“是,父亲。”
楼础没动,楼温问道:“你还有事?”
“孩儿听说,萧国公受朝廷委派掌管军粮。”
“嗯。”楼温脸色微沉,他原以为自己重新掌军之后,萧国公曹神洗就会离开,没想到会另有任用。
“管粮自然也要管河,孩儿多嘴,请父亲小心在意。”
十万大军若是无粮,不出三天就会崩溃,楼温征战多年,对这一点最清楚不过,“这么简单的事情我会想不到?没关系,只要到了秦州,我自有办法摆脱曹神洗。”
一切的关键都在能否率军抵达秦州,楼温对此颇为自信,楼础心中轻叹一声,他还是没法说服父亲,于是告退,径回洛阳。
楼硬以中军将军的身份留在皇城里,给济北王当副职,共掌宿卫,这让他十分得意,对皇帝完全没有戒备,天还没黑就开始喝酒,楼础进屋时,楼硬已然半醉,“回来得正好,一块喝点。”
“陛下若是招呼,三哥这个样子可不行。”
“没事,陛下今晚出宫,咱们落得清闲。”
楼础心中一动,上桌给三哥斟酒,“陛下不担心梁太傅拦路?”
“所以这次出宫不会大张旗鼓,几个人而已,外面根本不会有人知道。”
楼础心中又是一动,笑道:“陛下出宫,三哥被扔在这里,不觉得遗憾吗?”
“能被陛下带在身边,自然是天大的荣耀,可是有时候,还是不参与为好,你知道……”楼硬暧昧地笑笑,劝弟弟喝酒。
“我知道什么?”楼础没听明白。
“虽然你是我亲弟弟,有些话也不能对你说。”
“皇家的事情,当然不能当成谈资。来,我敬三哥一杯。”
楼础表现得无所谓,楼硬却忍不住了,“但父亲既然看重你,我不该对你隐瞒,况且你这么大了,马上就要成亲,该懂些人事。”
“人事?”
“陛下在外面有那个。”
“什么?”
楼硬脸一冷,“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需三哥指教。”
“哈哈,你这个样子,成亲当晚可怎么办?”楼硬三次望向门口,三次欲言又止,最后道:“陛下在外面还有小后宫。”
“小后宫?”楼础终于明白过来,“后宫佳丽众多,陛下还不满意?”
“肉吃多了还腻呢,陛下偶尔也想尝尝别致的小菜。”
楼础想起第一次随皇帝夜游时,三哥与皇甫阶说过的污言秽语,现在才明白,原来那些话皆有所指。
“三哥本事真大,连这种秘密都能打听出来。”
“秘密?陛下从来没瞒着我们这些人,小后宫就在我们几家当中藏着。”
“三哥府上……”
“我府上可没有,谁让我娶的人是公主呢?是我的一所外宅,皇甫阶、邵君倩就没那么幸运了,要将自己的家让出来。”
“三哥又见过邵君倩吗?”
“见过,大家心照不宣,他不说,我也不说,我跟皇甫阶常开玩笑,跟邵君倩不行。”
“我是说,邵君倩又提起过那件事吗?”
“哦,没提起,他代表陛下试探楼家,我总不能当众揭穿,让陛下难堪不是?”
楼硬喝多了,说出的事情越来越不堪,最后感慨道:“陛下精力过人,怕是天神降世,好在亲信之人众多,分成几拨,要是一拨人追随到底,非得累死一大批不可。”
耳中听着三哥的唠叨,楼础觉得眼前又出现一线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