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办宴会?贺荣部要用酒量夺取中原吗?”
“还真是宴会,据说皇帝明天会来,将小公主一块带来。”昌言之看着徐础,他习惯称“小郡主”,在张释清身份改变之后,仍称“小公主”。
徐础揉揉脸,起身出帐。
不远处耸立着一顶宫殿般的巨大帐篷,数百人正围着它做最后的休整。
徐础远远地看了一会,信步闲逛,果然未受阻拦,但是总有一人不远不近地跟随在后面。
营地一派热闹景象,全然不像是要打仗。
徐础找不到认识的人,绕行一大圈,又回到帐篷里。
昌言之埋头整理物品,过了一会抬头道:“这不能怪公子。”
“什么?”
“公子本来要去见晋军,却被翻江龙所害,挟至贺荣营中——意外常有,谁也不能一一躲开。公子与贺荣人没有交情,帮不了小公主,只能说是上天注定。”昌言之向门口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公子还是随我逃走吧,留在这里看着小公主成亲,更难受,或者蛮王一生气,今晚就……。”
“日落之前……今天就是最后期限了。”徐础像是刚想起来。
“对啊。”昌言之靠近些,“我与田匠商量过,他去探路,待会公子与我互换衣裳,我蒙在被里大喊大叫,假装生病,吸引外面人的注意,公子趁机低头出帐,与田匠一同逃走。”
徐础笑道:“你想出的主意?”
“我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主意,大白天想蒙混过关极不容易,可是没办法,蛮王等不到天黑,昨晚……公子醉得厉害,只好等到白天行事。好在营地里比较乱,或有机会。”
徐础想了一会,摇摇头,“我不能逃。”
昌言之急道:“公子不能白白死在这里啊。”
“我还有一招可用。”
“胜算几何?比我的逃走计划高一些?”
“不能这么比。”
昌言之叹道:“公子,你得承认今非昔比,从前称王的时候,至少有几十万人供你驱使,虽说是乌合之众,在公子手里,却能变成强大的力量,无往不利。现在公子手里有什么?无非就是我与田匠,田壮士没得说,我也愿意为公子赴汤蹈火……”
徐础坚定地说:“我不能再让任何人为我赴汤蹈火。”
昌言之劝不动徐础,叹息不已,见田匠进来,他说:“公子不同意。”
田匠一点也不觉意外,“一猜就是这个结果。”
“那你还去探路?”
“到新地方先探路,这是我的习惯。”田匠从身后解下一只酒囊,自己喝了一口,递给徐础,徐础摇头,他又递给昌言之。
昌言之接在手中,猛喝一大口,没有还回去,一会一口,自己专享。
田匠也不要,向徐础道:“想逃出去还真难,贺荣人的营地看似杂乱,其实自有章法,莫说白天,便是夜里,也难逃出去。”
“至少值得一试。”昌言之插口道,继续喝酒。
“除了周元宾,营里还有其他沈家人吗?”徐础问。
“营地太大,我没走遍,也没看到其他中原人。”
一名仆隶进来,扫了一眼,冷漠地说:“左神卫王请两位去一趟。”
徐础与田匠互视一眼,同时起身应了一声。
昌言之抱着酒囊,喃喃道:“既然这样,我先喝个够吧。”
贺荣平山身穿旧袍,正在一块比较僻静的空地上射箭,数十步外有三只靶子,由仆隶抱在怀中,来回走动,这是一个危险的活儿,他们只能希望主人的箭百百中。
贺荣平山的箭法确实不错,箭箭中靶,见到两名客人之后,又射出两箭才住手,对面的三只靶子却不敢停下,仍在游走。
徐础与田匠都没有行礼,贺荣平山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轻笑一声,突然弯弓搭箭,先是对准田匠,随后慢慢移向徐础,就这样来回移动,冷冷地说:“你们猜我能忍住多久?”
徐础道:“单于对你的宠信又能持续多久?”
贺荣平山脸上一红,将弓弦拉得更紧一些,对准徐础时,保持得也稍久一些。
田匠不吱声,冷眼观瞧,脸上毫无惧意。
来回移动了五次,贺荣平山的脸色越来越严峻,手臂也在微微抖,突然,他侧身松手,箭矢离弦,飞驰而去,射中一名举靶人的大腿,那人倒地惨叫一声,但也只敢叫一声,强忍疼痛,爬行离开,将靶子交给另一人。
贺荣平山不理受伤者,向徐础与田匠怒道:“天黑之前——我宁可当一名普通的士兵!”说罢大步离去,将弓扔给仆人。
众仆隶追随主人而去。
田匠问道:“他做不了‘居于人上’的英雄,只会强迫别人居于他之下——对你我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徐础道:“老单于之死必不寻常,只要能将这件事用上,咱们还有一线生机。”
田匠扬下眉毛,没明白徐础的用意,也没有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