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我就要攻城,依你之见,邺城是会立即投降,还是坚守几天?”单于相信邺城已是囊中之物,“坚守不下”不是他担心的问题。
寇道孤想了一会,“邺城固若金汤,若得精兵良将守卫,可保一年无虞。”
“哈哈,你将邺城看得太高,但这正是我想到的话。你说若得精兵良将,如今守城的人不算精良?”
“梁王占据邺城不久,民心未附,且他的部下又多是淮州人,乃是借来的军队,对梁王并无忠心,以这样的兵将守城,顶多坚持一个月。”
单于摇头,“一个月也太久,邺城只是我贺荣部的一个落脚之处,不值得我花费太多精力。”
“单于无需耽搁,尽可分派士兵占领郡县,邺城绝不敢开门出来挑战。”
“此计不好,分兵终是一个隐患。”
“简单,单于分兵占据郡县,立刻征当地民夫,全调至邺城,兵力不减反增,让他们攻打城池,所谓驱羊攻虎也。”
单于点头,“嗯,这才有点意思。”
徐础插口道:“冀州几经征,胜兵之民皆在秦州,哪里还有剩余的民夫?”
寇道孤马上道:“不然,天成朝廷没想到自己会失去邺城,一直以来都在小心经营,冀州虽屡经征,民力却未用尽,至少还有十万人可用,旬月之间就能征齐。”
“天成小心经营,单于却一朝征尽,必失民心。”
寇道孤冷笑道:“天成小心经营,也没守住邺城。徐公子若以为天成朝廷得民心,当初何必刺驾?”
“天成想得民心而未得,并不意味着单于就该不在意民心。譬如天降大雨,一人举伞而伞漏,见者可以嘲笑,但是自己至少要举一把好伞,而不是连根伞柄都没有。”
单于摆手,“下不下雨我不关心,我认可冠先生的说法,冀州还有民力可征,何况他们不是为我攻城,而是为自家皇帝。连徐础也承认,天成朝廷对冀州不错,‘小心经营’,如今也该是冀州百姓报恩的时候了。平山,你记下这件事,明日提醒我一声。”
“是。”贺荣平山应道,虽然做的是贱役,但是他能参与要务,与真正的仆隶不可同日而语,甚至超出一些大人。
寇道孤退后两步,身板挺得笔直,目光微微低垂,在单于面前,他极少表现出对徐础的恨意。
单于向徐础道:“你今天还没说一句有用的话。”
“我前天说过两句,可以补在今天。”
单于想了一会,笑道:“嗯,的确,可以补在今天,明天就没有了。”
“明天我会想出点什么。”
“好,你不急,我也不急。”单于又转向寇道孤,“这些天来,寇先生屡献良机,我眼下还不能一一采用,日后当逐条施行。贺荣部奖惩分明,寇先生是要做官,还是要田宅金钱?尽管开口便是。”
“千里马得遇伯乐,唯愿尽情驰骋。我虽算不得千里之马,所献之计能得单于采纳,心愿已足。”
单于愣了一下,“伯乐是什么?”
“伯乐是中原的善相马之人,千里马不遇此人,往往不得展示马力。”寇道孤解释道。
“哈哈,我们贺荣部人人识马,不需要伯乐——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虽不提,我不能不赏,待邺城攻下之后……”
徐础又一次插口道:“单于赏我点什么?”
单于斜眼看来,“赏有功,罚有罪,你有何功,敢向我索要赏赐?”
“我与寇先生不同,他只要‘尽情驰骋’就够了,我却是个贪心人,不见赏赐不肯立功。”
单于大笑,向贺荣平山道:“中原人奸诈,但是难得有这么直白的。”
贺荣平山提醒道:“徐础尤为奸诈,说出这样的话,后面必有所图,单于小心。”
“你这么一说,我更要领教了。”单于喜欢“迎难而上”,向徐础道:“先说你想什么赏赐?”
“不多,我要邺城。”
单于笑得更大声,“贺荣将士辛苦攻下的城池,却要送给你——你想立的功劳一定不小。”
“我不要城池,只要邺城活口,单于入城之后,约束士兵,不许骚扰劫掠城中吏民,便是对我的赏赐。”
“入城之后?”单于抓于这四个字,“你有办法助我夺城?”
贺荣平山又提醒道:“不用他相助,咱们也能夺城。”
“可我不费一兵一卒,只凭这张嘴,明日天黑之前就能令邺城归单于所有。”
单于笑着摇头,“我听说过你与梁王交情深厚,但是梁王当初进攻邺城时,你没没能劝退,如今却能劝他投降?”
“梁王不会投降,所以他根本没有留在邺城。单于在此多留一日,梁王在别处便会壮大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