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世暂时不会攻城,而是要让城里守军自愿将粮食运回来,然后交给他。”
众人一愣,有人出笑声来,张头目也笑道:“徐先生……想得太多了吧?百目天王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是城里守军,哪怕是最寻常的一名小卒子,也不会同意交出粮食。”
徐础微微一笑,“小卒子不同意,大头目却未必。”
众人更糊涂了,徐础继续道:“徐大世担心城里守军真的毁粮,因此留我当军师,以安众心。接下来,他会派人进城,以‘神行天王’的位置为诱饵,拉拢某位大头目,让他召还粮车。”
“徐先生尽请放心,没人会上当,就算个把人心动,也不能让全军上下从命。”
徐础又笑了笑,像是被说服,沉默片刻,他开口道:“或许投靠百目天王也是个办法。”
“啊?”张头目大惊,“徐先生不会先动心吧?”
“我只是有这么一个想法,百目天王说,积粮是为养人,养人是为积更多的粮,这话有些道理。如今四方纷乱,群雄并立,汉州官兵强悍,秦州的贺荣人更是虎狼之师,降世军进退不得。最晚到明年,贺荣人必要攻占整个秦州,到时降世军何去何从?投降贺荣人,就得为他们攻城掠地,每战必然伤亡惨重;不投降,就得与贺荣人对峙,单独一军绝无胜算,必须联合起来,依靠人多势众,才能与贺荣人周旋,或得一条生路。”
张头目与十名士兵纷纷点头,“是这个道理,现在贺荣人没腾出手来,咱们还能在秦西一带横行,等贺荣大军一到,哪支降世军也不是对手。”
等众人说得差不多了,徐础道:“徐大世若用这一套说辞劝说城内守军,会不会让他们交出粮食?”
众人立刻哑然。
沉默多时,张头目道:“想必城里的兄弟会被说服,因为我到现在也没想出来徐先生刚才那番话有何问题,降世军不该联手吗?”
“应该,但是绝不能联手在徐大世的麾下,此人之凶残阴险,远超群雄,他所在在意者,不是降世军的存亡,而是自己的权势,他绝不接受任何人的挑战。巩军若是交出粮食,便是诸路新军的大救星,也是徐大世的眼中钉。无论他事先说得有多好听,城内巩军一旦交粮,立刻就会遭到屠杀,交粮于是又变成抢粮,这边的将士将会感谢百目天王,而不是辛苦积粮的巩老哥与诸位。”
帐篷里的人都是普通兵卒,听徐础说什么都觉得有道理,一下子又变得惊慌失措。
“怎么办?徐先生想条对策吧,我们都听你的。”张头目急切地说。
“待会我去赴宴,请张头目找机会速回散关,将我的话转告给丘五爷,要他早做防备:百目天王所欲拉拢之人,必是巩老哥的两个侄儿。”
张头目连连点头,“没问题,这边的许多人我都认得,他们对我防范不严,转话之后我再回来。”
“这边的许多人你都认得?”
“对啊。”
“那你留下,另派两人回城。”
“行,我留下做什么?”
“去跟你的熟人聊天。”
“聊什么?”
“随便聊。”
张头目一愣,但是对徐础已十分信赖,“好吧。”
另有几名士兵道:“我们也有熟人,要去聊天吗?”
“除了送信的人,都去聊天。”
虽然不明白徐础的用意,但是众人都有些兴奋。
那边的酒宴已经摆好,有人过来相请。
酒宴的排场不小,除了几位天王,还有五位尊者、十位神丁以及二十多名大头目受邀而来,酒菜虽不精致,但是极丰富,一点也不像是缺粮。
徐大世隆重地向众人介绍新任“军师”,将徐础夸得天上少有、地上无双,他显然从旧军将士那里打听到不少吴王的事迹,添油加醋地讲述,唬得众头目一惊一乍。
但是人人都知道在这顶帐篷里真正的主人是谁,对“军师”的推介很快结束,宴席迅速变成对百目天王的吹捧,即便说到徐础,也是为了赞扬百目天王慧眼识珠。
酒过数巡,众人尽兴,就连徐础也饱饱地吃了一顿,一扫多日来的半饥半饱。
徐大世喝了不少酒,脸色微红,眼里却无醉意,扭头向共桌的徐础笑道:“军师名动天下,以智谋著称,来我这里可有妙计奉献?”
“有。”
“军师要说妙计,大家都听听。”徐大世高声道,所有头目都停止饮酒、交谈,侧耳倾听,其实更注意百目天王的动向。
“合并诸路新军,速返汉州。”徐础道。
有人笑了一声,急忙收声,大家都在等百目天王先做出表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