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时风尴尬地笑了笑,“宋将军盛情难却……”
众人上路,走没多远,郭时风道:“宋将军的营地好像不在这边。”
“宋将军这时候估计已经渡江,咱们去南岸与他汇合。”
郭时风再不吱声。
一行人正好赶上最后一拨将士渡江,共有上千人,毛元惕坐守,在船上又等一会,将散落的宋军兵卒全召回来,传令出。
撑船摇橹者仍是益州兵卒,登上南岸,毛元惕向船上拱手道:“感激诸位相送,我们是宁王部下,你们待会去向宁王要奖赏吧。”
益州兵一直胆战心惊,一获自由,立刻离岸,少部分船只径向上游驶去,急于返回益州,大部分船只还是奔北,要与岸上被关押的同伴汇合。
南军马少,郭时风有马也只能牵缰步行,入夜之后才赶到大营。
郭时风被送到一顶帐篷里,准备的食物与普通兵卒无异,郭时风全无胃口,在帐篷里不停地来回踱步,将近子夜也无睡意。
宋取竹终于来了,一身酒气,手持半截蜡烛,笑道:“我猜郭先生没睡。”
“得宋将军力邀,我不敢睡。”郭时风拱手道。
宋取竹将蜡烛安放在一边的凳子上,看向郭时风,半晌不语。
郭时风脸上挤出微笑,“宋将军将我请来,有何要事?”
“算不上要事,郭先生之前许诺过要与我长谈一次,还记得吗?”
“啊?好像有过。”
宋取竹坐在铺上,向郭时风笑道:“郭先生请坐。”
唯一的凳子上放着蜡烛,郭时风想了一会,拿起蜡烛捧在手中,然后坐下。
“咱们这是秉烛夜谈吧?”宋取竹笑道。
“嗯。”郭时风尽量少说话。
“其实我也没什么非要谈的事情,随便聊聊吧,郭先生觉得我此去湘、广两州,能否一切顺利?”
“一切顺利估计有些难,也无从预料,但我推测宋将军最终肯定能够平定两州。”
“托郭先生吉言,请问关键何在?”
“就在宋将军麾下这些南军将士,我看他们对宋将军比较忠诚,这是好迹象。”
“只是‘迹象’?”
“南军将士急于返乡,对宋将军无所不从,一旦回到湘、广,返乡之情更切,又有本地官吏、豪杰、长老相招,或许会生异志。”
“我也想到了,所以尽我所能满足南军将士的要求,希望能留住他们的心。”
郭时风笑道:“宋将军此举怕是适得其反。”
“请郭先生指教。”
“南军容易心散,宋将军此时宽以待人,其心更散。”
“若以严法绳之,我担心他们现在就会反。”
“宋将军以为南军将士在江北时为何不反?”
“陈病才已死,南军没有将帅统领。”
“仅此而已?”
“他们害怕宁王。”
“正是,越往南去,离宁王越远,南军越不害怕,事端频出,宋将军无论是宽是严,只怕全都无济于事。”
“依郭先生之见该当如何?”
“尽快给南军将士找一个强大的敌人,让他们重新害怕,自然不敢轻易离开宋将军。”
“宁王吗?我可不敢公开反抗宁王,此次杀蜀王,我是觉得对宁王有利。”
“嗯,宁王会生气,但他不会追来,无法成为南军将士的敌人,非得是湘、广两州的本地豪强才行。”
“这可难了,既是本地豪强,为何对本地兵卒不利?”
郭时风笑道:“宋将军是襄阳豪杰,常在九州行走,对南方之地似乎不太熟悉。”
“的确不熟,请郭先生多加指点。”
“陈病才帐下有一位郁柳先生对湘、广最熟,可惜随主而死,但我与他多有书信往来,颇知其地风俗……”郭时风突然闭口不说了。
宋取竹拱手道:“郭先生为何知而不言?是怪我强请郭先生至此,又不设宴款待吗?”
“我要见徐础,跟他谈过之后,才能决定要向宋将军说什么、说多少。”
“哈哈,此事容易,我这就去请徐先生过来相见。”宋取竹起身,“与郭先生半席长谈,已令我获益良多,明天一早,郭先生愿去则去、愿留则留,随君自便,我绝不勉强。”
“我……唉,我落在徐础手中,去留全在他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