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更知道天衢子不会以此手段探知她的下一个动手目标。不为什么,就是知道。
念站在她身边,轻声说:“傀首,九渊仙宗并没有结束今日之宴,其他各宗门之主仍然聚集在融天山。仅Y阳院掌院离席。”
顼婳并不意外,银蟾玉花宴乃玄门盛宴。如果九渊仙宗连继续也不敢,中途便令诸人回返,那才令人惊讶。
她指腹轻触面前的羊皮地图,这是一场无声的较量,今日若是画城得手,则魔傀士气大盛,而九渊颜面扫地。天衢子一个人揽下了这口锅,自然也是声名受损,必会引人不满。
但若是九渊得胜,画城卫队被阻击,只怕她将损失巨大。谁让画城战力比之Y阳院弱呢?
念略微犹豫,终于还是说了一句:“其实,圣灵山的胜利,已经足以让族人明白傀首的决心。今日玄门已有戒备,傀首就算没有举动,想必大家也会谅解。”
顼婳说:“念,族人蒙难,我并不能心生悲戚。单论解救之心,吾并不急切。但是吾曾答应一人,守护画城。神魔之契,不可违背。”
念知道自己不该问,但他还是忍不住:“傀首应允了谁?”
顼婳微微一笑,却是不再答话。半晌,她说:“太史长令何在?本座突然想他了。”
“?”念不明所以。
傍晚时分,眼看着没有消息传来,九渊仙宗赴宴的诸人都松了一口气。似乎今日画城,已经不敢妄动了。
然而天衢子却始终紧绷着最后一根弦,他心中有种奇怪的预感,总觉得顼婳不会就此罢休。
玄门势力如星子落盘,如果她要下手,目标会是哪里呢?
流华世家。因着圣灵山之事传来,门人弟子皆十分警觉。巡视弟子增加了两倍有余。所有魔傀也已经被分开关押。
顼婳站在彩绘的飞檐一角,衣袂飘飞。流华世家乃是器修,战力比之一般宗门,要弱上很多。但因着器修富有,其实买入魔傀不少。
顼婳四处查看,见各处防御法阵全部打开,且器宗的机关陷阱不少。她朗声一笑:“器宗果然是财大气粗。”
声音传开,落入院中守卫弟子耳中,如有实质。
“画城傀首!是画城傀首!”有人道,“立刻传信给奚掌院!”
器修传音之物不少,天衢子几乎是立刻就得到消息。流华世家。他眉头微皱——按理,不应该。流华世家因为富有,占地也极为辽阔。
画城如今最为重要的,便是速战速决。她为何拿这样的大宗下手?
可是流华世家却实实在在地示警了。
天衢子若有所思,奚云清站在他身后,见他沉吟不定,说:“师尊若不放心,就由我和师兄留守此处,师尊前往查看如何?”流华世家的传信,是说傀首顼婳在流华世家现身,她可没那自信能应付这个人。
然而片刻之后,天衢子却摇头道:“继续留守卜天宫。”
卜天宫乃是卦修,战力比之流华世家更弱,而且小宗门,更易得手。顼婳为何做此选择?
声东击西吗?
流华世家,小恶魔跟着顼婳,看念、嗔带人厮杀。他一直注视观察周围,此时道:“奚掌院没来。师尊,您真是提上裤子就不认人!”
顼婳一脚将他从屋顶踹了下去。而此时,屋脊东方,另一个人缓缓现身,一袭黑袍,魔息加身,背后宝剑丝穗飞扬,如紫雾中一抹鲜血。
顼婳微笑:“魔尊大驾光临,这小小流华世家,真是蓬毕生辉。”
赢墀走到她身边,说:“魔傀一族无论如何讲,总是魔族一员。本尊总不能眼看傀首孤军奋战。”
顼婳足尖在屋脊彩瓦上轻划,嘴角含笑:“魔尊盛情,画城心领了。”
赢墀说:“傀首若真是有感于本尊盛情,何不你我通力合作,擒杀天衢子这匹夫呢?”
顼婳真心实意地赞叹:“好主意。”
赢墀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要一辨真假。他见过天衢子的化身和顼婳抵死缠绵,对二人的关系更是心知肚明。原以为她心系天衢子,恐怕会引领画城投奔九渊仙宗。谁知道只一夜之隔,便传来她袭击玄门的消息。
这个人的心思,赢墀实在是摸不透。但是太史长令向他透露了顼婳的行踪,明知天衢子定会现身,他断不能放弃良机。他说:“傀首对于情郎,还真是卖得彻彻底底。”
顼婳一脸谦虚:“画城战力太弱,单打独斗,实在不是对手。”丝毫不以为耻。
赢墀注视她的眼睛,说:“顼婳,你同天衢子,只是逢场作戏,对不对?”
顼婳当然接收到他眼中深意,反正天衢子也不在,她随口道:“魔尊所言甚是,露水姻缘,哪来真心。”
话音刚落,飞檐之南,另一个人影缓缓现身,长发飘飘、衣带当风。然后赢墀不由自主,立刻走到此人身边,双膝一屈,噗通一声跪下,以额触地,冲着来人拜了下去。
顼婳震悚:“?!”
几日不见,这魔尊变得如此讲文明懂礼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