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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在蒲团上的陆夷光不适地扭了扭, 强令自己将注意力放在几步外身着金丝道袍禹步而行的女冠身上。紫阳观是女观,观中女道士亦称女冠、坤道。
说起女道士, 那就不得不提提她大姑姑陆清猗,此次度亡道场就是为大姑姑而做, 今日是她十年死忌。
大姑姑七岁随祖母入紫阳观,号清净子,世称清净真人。生前乃上京最负盛名的坤道之一,信众无数。
仙逝之后,还有虔诚信徒专门为她立书作传, 《清净真人传》中如是记载:幼而好道, 便请学仙, 志不可夺;七岁持戒, 不茹荤酒;十五断,忘情绝世间事……年二十九,修行得道,羽化登仙。
对于最后一句,陆夷光大不敬的保留小小疑义。
忽闻礼毕,陆夷光如闻天籁,挺直的腰杆顿时软踏踏下去。
两个丫鬟一左一右慢慢扶起陆夷光。
腰酸膝盖疼的陆夷光忍不住嘶了一声,恐不敬, 连忙把剩下半截声儿咽回去, 却还是听见了嘶嘶抽气声。
陆见游抽着气儿绷着脚尖, 腿麻了, 撞上陆夷光嘲笑的视线, 没好气地一咧嘴。
看他难受,陆夷光瞬间觉得自己没那么难受了。
南康长公主笑睨一眼眉来眼去的儿女,上前一步对主持道,“辛苦真人了。”
灵虚真人一扬拂尘,微笑,“殿下言重,此乃贫道分内之事。”
南康长公主含笑一点头,转眼看着法坛上的牌位。因是方外之人,故而陆清猗香骨安葬在紫阳观的息园内。
南康长公主带着儿女前往息园,出得大殿,就听见轻轻落落的请安声,是被公主府侍卫拦在殿外的香客。
紫阳观是北地第一女观,深受上京贵妇千金青睐,香客络绎不绝。闻说南康长公主在为清净真人做道场,有几家女眷便想趁机长公主面前卖个好,遂决意等一等。
八角凉亭内众人枯等难耐,便说起陆清猗来。大周道教盛行,上至王公将相,下至贩夫走卒,好道者十之六七。作为十年前名动上京的坤道,但凡有点年纪的当地人无不听过清净真人的名号。
尤其是靖隆二十一年,上京久旱无雨,陆清猗于凤凰山仙女峰登高台斋醮祈来风雨,至今传唱在民间。
其中卞夫人恰逢其会,她面色激动,语调高昂,“真人身穿金丝银线的青色道袍,手持法器,吟唱经文,在高台上做法。万里晴空天骤然飘来一片乌云,泼下倾盆大雨。”
周遭之人仿若身临其境,一时无人出声。
忽尔,一位年轻姑娘打破沉默,明亮的大眼里装满了好奇,小声问,“夫人,听闻清净真人仙姿玉貌,举世无双。”
卞夫人顿了顿,似在回味,“九天玄女下凡,也不外如是。”夸女儿家美貌,总要说美若天仙,直到见了清净真人,她才真的懂了。
年轻姑娘托着腮,实在想不出来,便问,“京城双珠比之如何?”京城有双珠,容色冠京华。
卞夫人觉得这姑娘恁是不会说话,一个回不好不就让自己得罪了人,面上保持微笑,“各有千秋。”哪个她都得罪不起。
恐这小姑娘刨根究底,卞夫人眼眸一转,思忖着如何岔开话题,无意间看见缓缓而来的一行人,眼前一亮,扬声招呼,“夏老夫人。”说着起身迎了上去。
卞夫人笑着道,“您老人家也来上香,可是巧了,南康长公主正在殿内做道场。”
夏老夫人已经看见侍立在侧的侍卫,笑问,“长公主是为何事?”
卞夫人回,“道是清净真人死忌,算着时辰道场快要结束了。”
夏老夫人恍然,“那我们且等一等。”
夏老夫人便被引到亭内上座。
“这是您孙女吧,可真是个标致的姑娘。”卞夫人热情地拉着鹅黄色衣裙姑娘的手,满眼赞赏。
亭内其他人看了过去,纷纷附和。
目光聚焦处的夏兰彤脸颊微微泛红。
夏老夫人笑着道,“勉强能见人罢了。”
“您家大姑娘这样的都只是勉强能见人,那我家丫头就不用见人了。”另一位夫人打趣。
夏兰彤脸色登时僵了僵。
夏老夫人笑容微微一顿,旋即恢复如常,“这是我家二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