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这些是送去朔北的。”
安芝低着头好奇问:“朔北不是流放犯人的地方吗?”
妇人也只是扭头看了她一眼,很快又收回去忙手中的活:“那不得有守犯人的,那地儿半年都在下雪,可不是人呆的地方。”
安芝看着手中的羊皮,与官府的买卖得看是什么,有些没赚头只捞个名声,姜家这样倒是能理解,那计家往这儿送那么多的皮子又是何意?
这两年计家的生意李管家最清楚,没有与杨城这儿的买卖,也就是从李管家到金陵后才开始的,但这生意也不是记在正簿上的,按灵秀说的,三伏集前一个多月计成云就去过杨子山,那天她在码头上看到又是赶着送来这里的,两批东西时间上这么近,杨城这儿不可能山水不露。
安芝学着她们叹:“这一月可就忙了这几日了。”
几个妇人附和:“可不是,前阵子还闲着,又还没到秋猎,谁想这一忙连家都回不去。”
安芝眼眸微沉,看来不是送到姜家。
安芝又想到那话:无利可图的生意和早就死在海上的人。
当时两船人里是有几个管事,但二堂伯不会惧他们,更不会心善到照拂他们的家人。
不会是大哥,就只有小叔了。
可问题又回归到了原点,小叔和这儿有什么关系?
在这姜家工坊内呆了约莫半个多时辰,趁着跟人去搬皮子的功夫,安芝偷溜了出去,往客栈走去。
夜里的街市很安静,这里和金陵不一样,铺子歇的也早,安芝回到客栈后让伙计送宵夜,咬着盒子饼坐在窗边想,赵路子的话可信,只是没说全,计家的货应该没有进城。
想到这儿,安芝跳下窗翻出前两天画下来的图,杨城两面靠山,城外并不大,她进城那条路上有村子,明天先去那儿看看。
……
安芝清晨出门,下午时回城,没在茶楼里等到她的赵路子正着急在外找她,看到安芝后神情先是一喜,继而眼中闪过些狠劲,转而又是那讪讪的讨好样子,迎上来笑道:“我这刚带来消息,姑娘你人就不见了。”
安芝轻笑:“说罢。”
“外边儿人多,咱们去茶楼里。”
不是没看到他与人使眼色,安芝率先进了茶楼,挑了地方坐下,很快就有人进了茶楼,在他们不远处坐下。
安芝垂眸,连壶茶都不叫,不专业。
“姑娘,您说的那商队,我往外打听了,倒是有那么几件,不过不是商队,是运货的,没您说的那么大。”赵路子将这大半天里打听到的事儿都给说了,自己心里还默数着有几件,末了最后又添了句,“往咱们这儿运皮子的还是少的。”
赵路子说的其中几件,安芝早上出城也打听到了,但都与计家无关,直到他刚刚提到的小车队,才与计家的有些像,但这像并非是像在宣城那儿看到的样子,他们将皮子运送过来,似乎还做了些乔装的。
“那人最后去了栏子?”
赵路子点点头:“那些人有进城,其中有个少爷连去了几天栏子,在里面打听下就知道,出手还挺大方,一个月前来。”
安芝抿嘴,错不了,就是计成云,狗改不了吃屎,上哪儿都忍不了要去勾栏里逛逛,比起宣城,他在这儿出手的确算大方。
想着说的差不多了,赵路子抿着手指嘿嘿笑:“姑娘,您看这算几桩事?”
“你说他们换了车后去了南边的林子,那里还有人住?”
“有,不过很少了,有些旧宅子。”大半天时间能打听到这些也不错了,再细的还得花时间,赵路子是等不及要拿钱了,“姑娘,您要是想去那儿,最好是挑白天,那边好些年没人出入了。”
安芝晃动杯子,笑道:“你这消息打听的不到位啊,去了南边的林子,也不清楚到了谁家。”
赵路子登时黑了脸孔:“姑娘,您要这么往下说,到了谁家后你岂不是还要打听别的事。”
“那倒没有。”安芝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不过事情没打听全,就如你这买卖货不好,不尽人如意。”
桌子上放着的是十两银子,而刚刚赵路子说了十二件事。
那边有人说话本子正精彩,这边气氛凝滞,赵路子眼神一厉,继而笑了:“这银子给少了啊。”
“运货算一件,他们进城算一件。”安芝又拿出了三钱银子,指了指那边几个男子,“这些算你在这儿一天,加上跑腿的,请那边几个弟兄喝口茶,进来这么久光占坐儿可不大厚道,毕竟人家还是要做生意的。”
赵路子看不上安芝一个丫头,所以没把安芝的气定神闲放在眼里,见她就多拿了三钱银子,啪的拍了下桌子站起来,凶劲儿全露,没半点昨日拍着胸脯誓的好相处模样:“你糊弄谁呢,一百两银子,少一个子儿就把你卖到栏子里去。”
他这一拍,早就等着的人也跟着站起来,茶楼内的人纷纷看过来,又往旁边避去。
这是料准了她一个人,会拿银子消灾解难了。
安芝嘴角上扬,就等你开这口了,先引出去,再打一顿!
想罢安芝露出害怕的眼神。
就在这时,茶楼门口传来了声音:“我替她出这一百两。”
众人抬头,沈帧在门口,手里扬着张银票,尤为温和的看着安芝这边。
安芝瘪嘴,握紧的拳头松开去,来的也太及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