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琼枝几乎没有迟疑, 快步来到阳台上, 从卧室的阳台听不清方斯年说话, 她纵身跃到旁边小客厅的阳台上, 像只猫一样, 没有出一点声音, 侧身贴在阳台通往客厅的门旁, 集中精神听里面讲电话。
方斯年用德语讲电话, 夜晚公馆里寂静无声, 关琼枝的耳力好, 清晰地听见对方同样用德语讲话。
他们在说这批军火运输路线,弃火车和船, 旱路押运, 突然,正在通话的方斯年戛然而止, 他拿着听筒, 注意力集中在耳朵,他听见似乎轻微的声音,细细的呼吸声。
关琼枝心头一凛, 方斯年非常警觉,不容思考,她极快地跃上阳台围栏。
与此同时, 方斯年扔掉听筒, 大步来到阳台上, 左右看看无人, 他朝旁边卧室的阳台看了一眼,同样空无一人,这幢小洋楼里只有他跟关琼枝两个人,他极快地转身。
当方斯年推开卧室门时,关琼枝手里握着一把象牙梳子,坐在奶白色欧式梳妆台前,一头浓密黑缎子般的秀披散在腰际。
方斯年走到她背后,关琼枝从妆台镜子里看向他,四目相对,关琼枝眉眼弯弯,“方四少,辛苦了。”
方斯年双手按在她的肩头,一只手朝下探去,扣在她心脏上,关琼枝压下由于紧张而过速的心跳,少顷,方斯年的手掌旁移,握住了一团柔软,关琼枝抓住他的手,却被他反手扣住。
攥得很紧,紧得关琼枝的手生疼,这个过程很短,对关琼枝来说却很漫长,方斯年的手慢慢放松。
直起腰,“我去洗澡。”
关琼枝透过浴室玻璃,看见模糊的人影,手按住胸口。
法租界,方家别墅
方楚雄看着手下放下电话,跟随方楚雄多年的周洪生问:“如果四少那边没问题,可以证明这位关小姐的清白。”
“上次的事情,我怀疑斯年身边的人出了纰漏,斯年毕竟年轻,难免被情啊、爱啊的冲昏头脑,这个关小姐我派去调查的人回来说,关家在当地算是名门望族,这位关小姐本人又是沪江大学的学生,如果没有问题,斯年执意要娶关家的女儿,我也就依了他,毕竟当年那件事我对他有愧疚。”
周洪生看着老板,方家当年的事情他有所耳闻,方太太和方家嫡子二少爷的死,四少这么多年一直很介怀,四少毕竟是方楚雄妻所生,也是他唯一的嫡子,四少又比其他方家子孙出色,方楚雄这几年为修复父子关系,对四少很纵容,几乎听之任之,本来方楚雄是要在上海几大世家里挑未来的儿媳,为了缓和父子关系,做出让步。
当方斯年离开公馆,关琼枝去小茶馆见陆悭诚,把听到的消息告诉陆悭诚,陆悭诚问:“方斯年没怀疑你吧?”
关琼枝摇头,“好像没有。”
她没说,当晚两人做.爱,彼此都很投入。
“等这边的事情结束,我安排你离开,你想去哪里?”陆悭诚问。
“我想先去香港,然后出国。”关琼枝这几天已经想好了。
“你过两天搬出方公馆,等我的消息。”陆悭诚道。
正月初八,方斯年回来很晚,卧室外间小客厅亮着一盏壁灯,他走进卧室,看关琼枝侧身朝里好像睡着了,他放轻脚步,走去浴室洗澡。
方斯年一进门,关琼枝就醒了,阖眼听见方斯年在浴室洗澡,不大功夫,浴室里的水声停了,身边的床铺一沉,方斯年迈上床。
关琼枝翻了个身,“回来了。”
“你没睡?”
方斯年掀开被子进去,两人合盖一床锦被。
“我明天搬回宿舍。”是时候该走了。
静默片刻,方斯年伸出手,握住她放在被子外的手,两人的手在锦被上十指紧扣,方斯年万般不舍,“反正你也是假期,不能多住几天吗?”
关琼枝道:“我寒假订了很多计划的,我计划翻译的小说,到现在一点没动。”
方斯年摩挲她柔软的手指,“住在我这里就不能翻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