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挲着信纸,乔凡娜冷笑一声。烧掉?不,她会攥得紧紧的,珍惜它就像珍惜着自己的生命。
无论事成与不成,这群下属必然会死,而她这个直接参与的从犯唯一的去处就是监狱和乱葬岗。必得有人承受教皇和范夏尔的怒火,除了她还有谁呢?
即使教皇查出来她是费拉拉家族的女儿,她的好哥哥也有方法免除罪责。这个该死的矮倭瓜会把一切的错处都推到她的身上来,诚惶诚恐地说对这些事情都不知情,甚至可能涕泗横流跪下求冕下饶恕,冤屈地辩解小妹妹从三十五年前不知所踪之后就再没见过面,然后看着她被愤怒的冕下处死,就再也没人知道这件事背后的真相了。
至于里格斯大公?有大枢机主教在,谁敢动他呢?何况,大公可不是像她一样势单力薄、无依无靠,身后的神圣罗曼大公国总会让冕下考虑一二的。
稳赚不赔的生意,唯一的付出就是几条轻飘飘的生命。
婶婶?放屁!
一个隔房孀居的寡妇而已,谁把她放在眼里?
克尔温·费拉拉,这个卑劣的矮子,不敢指使赛西莉·费拉拉,却来对着她指手画脚。以往她念着这是亲哥哥,总是多了一份忍让,天真地以为浓稠的血脉能有几分真心的亲情,没想到他根本没把自己当成妹妹!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委屈自己给这头蠢驴打掩护呢?
她总该给自己做回主了。
乔凡娜带着网格手套的纤长手指紧紧抓住车厢内的扶手,咬紧下唇,目露寒光。
“夫人,到了。”马车缓缓地停下,车夫恭敬地说。
拧开车厢的门,外面的雨还在下着,乔凡娜皱皱眉,拉上面纱,撑起伞,拎着裙摆下了车。
步伐匆匆走到大枢机主教府上的门廊下,管家早就等候在那里了。
将伞递给管家,乔凡娜露出一个笑,这位管家给大枢机主教管了快三十年的府邸了,大枢机主教还年轻着,管家已经长了白。这样得大枢机主教爱重的管家,谁也不敢轻视的。
“伯尼管家,”她亲切地说,“您看起来气色不错,我有段日子没来府上了,真高兴见到您依然健朗。”
“承蒙挂念,夫人。”管家言语稀少,只是短短一句话,但是还是有了点笑的模样。
乔凡娜不以为忤,伯尼这个老家伙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除了大枢机主教也没见谁能得他一个笑脸,对着自己能有点笑的模样已经很给面子了。
跟着管家朝里走,乔凡娜悄悄地问:“大人今天怎么回来了呢?我还以为大人这个休沐日也要在教廷里处理公务呢。一直想来拜访,但是大人不回来,也没有机会。之前被回复可以拜访,我可是高兴坏了。大人的身体还好么?”
乔凡娜纤细的腰身被浅灰泛着流光的绸缎包裹着,行动间腰肢轻摆,说不出的好看,这问话虽然有点过于亲热了,但是也还没超出礼数的范畴,何况她微微露齿笑着,是标准的淑女做派,矜持又优雅。
管家不着痕迹地瞥了她一眼,脑中转着些思绪,嘴上也恭谨地开口了:“就要到祈祷之夜了,夫人,大人回来处理点琐事,明天就要回教廷。大人身体很好,劳烦挂念。”
说完,就已经到了会客厅,管家做了个请的姿势:“夫人,请进,大人就在里面。”
走进厅堂,大枢机主教坐在沙里看着什么,乔凡娜上前两步,屈膝行了一礼:“大人!”
螓微低,肤光胜雪,灯光下看美人儿,越看越美。
但是大枢机主教显然是个不解风情地木头,只是淡淡瞟了她一眼,慢慢地说:“你来了。”
“坐吧。”
乔凡娜闻言温柔一笑,眼中含情脉脉,但是媚眼都抛给了瞎子看。
她早知道对面的男人是这幅德行,但是却不能松懈,谁知道哪一回木头就开窍了呢?
没等乔凡娜说话,管家就贴心地上了一盏热气腾腾的蜂蜜红茶,这让乔凡娜甜甜地道了声谢。
乔凡娜取下面纱,伸手握住润白晶莹的瓷杯,心里有些惊喜。这是大人提前吩咐的么?大人已经记住我的喜好了么?乔凡娜看着热气里对面看不清的让人怦然心动的脸庞,觉得心跳得有点快。
哈,但是乔凡娜夫人显然是想多了——大枢机主教才不知道客人的喜好,他也不在意这个,管家可以做得很好。
这就是他喜欢伯尼的原因,永远不让他费心。
伯尼悄悄地退到远处,花白头的老头推了推小圆镜片眼镜,穿着老式的三件套西装,胸前还挂着怀表,一幅完美管家的风范。
伯尼永远不会让主人失望。他微微抬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