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着急,她早就想过太后会有的态度,她要入宫就避不开太后,只是没有想到太后这么久才想要见她。
而且那个男人既然知道,还让她来,要不是已经和太后说好,要不就是太后一定要见她,她能如何,只能等待。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声音响起伴着脚步声,杜宛宛慢慢抬起头。
一个宫人从殿内出来:“太后娘娘召见——”
杜宛宛低着头:“是。”恭顺的跟着宫人往殿内走去。
一路没有见到人。
不一会,前面的宫人停了下来,杜宛宛也停下脚步,她屏住呼吸,她不知道太后会和她说什么,她深吸一口气。
想到女儿还有皇儿还等着,希望能早点回去。
希望不会耽搁太久,太后是后宫地位最高的,是天底下最尊贵的母亲,是皇帝的母后,是那个男人的母亲,要是她要为难她,那个男人相必也不会说什么,只盼不要太过。
“太后娘娘,人来了。”
宫人的声音在前面响起,跪在地上。
杜宛宛也跪在地上:“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她没有抬头,仍然看着地面,她以前见过几次太后,这一次,不知道?
她没有感觉到那个男人在。
“下去吧。”
片刻,太后的声音响起,尊贵而熟悉。
“是,太后娘娘。”
杜宛宛微抬了抬睥,看到前面的宫人行了一礼,恭顺的退了出去,她埋下头,感觉到太后的目光落在身上。
她不动,低着头:“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
她说完,头磕在地面上,良久都没有听到声音,她就那样伏着身子,她已经现整个殿内只有她和太后。
她隐隐感觉到,更是感觉到太后落在身上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像是要看穿她,像是要看清楚她是什么样子。
这种如被剥去衣服的目光令她不自在,只是她还是没有动。
安静中,杜宛宛听着自己的心跳,渐渐的她感觉到压抑,整个殿内越来越安静,落针可闻。
“杜氏!”
蓦然,上面的太后开了口,声音威严尊贵,不等杜宛宛开口又接着道:“杜氏,杜氏宛宛,前定远侯夫人。”
“太后娘娘!”
杜宛宛也说不出自己舒了口气还是提起一口气,她低声道。
她不紧张。
就像她想过的,她早就有所预料。
早就想过这一天。
还想过太后见也不愿见她,直接赐她毒药,她这样勾引君王的女人,还有早就嫁了人的女人,在太后心中也许就是一杯毒酒的事。
还想过很多,要是世人知道,虽然那个男人信誓旦旦,但没有现谁又知道到底如何。
说不定自己会被当成祸害烧死。
所以不认女儿,让皇儿成为别的女人的儿子其实真的很好。
“杜氏,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太后坐在上,她目不转晴的看着下面的这个女人,就是这个女人让她那皇帝儿子什么也不顾,宠得跟什么一样。
第一次不听她这个母后的。
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
她真想看清楚,看明白,其实她早就该见见这个祸害了,只是不想污了眼,可是不能不见了她那皇帝儿子一幅非她不可的样子。
连她也阻止不了。
她原本装病是想让她那皇帝儿子清醒清醒,想看看他到底想如何,可是叫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皇帝一心宠着这个杜氏。
这个杜氏若不是给她儿子灌了*荡,她儿子怎么会都不顾了,一心只要她,明明长得不怎么样。
和她记忆中一样,可就是这样什么也不是的女人偏叫她那阅尽美色的儿子入了迷,太后怎么都想不通。
从知道那天开始,从让人查清楚后,从知道皇帝要做的事后她就不明白了。
“太后娘娘,妾身知道。”
杜宛宛知道太后话中的意思,她能说她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吗?
与其假装不懂,装做不知或者别的,不如坦然面对。
太后不是傻子。
她也不想装傻。
“你知道?你知道?杜氏你说你知道?你知道还这样有恃无恐,你是知道哀家不会动你,知道皇帝心中有你?”
太后怒极而笑,直直盯着杜宛宛,怒声质问。
“妾身不敢。”
杜宛宛吐出一口气,手轻轻握紧。
“你不敢?你不敢才怪,不敢还让皇帝天天守着你,还让皇帝为你做出那么多事,还让皇帝什么也不顾不管,你可知道要是叫世人知道——”后面的太后没有明说,她死死瞪着杜宛宛。
恨不能让人拖下去,这个杜氏怎么敢这样说,不过是知道皇帝心中有她,有皇帝在,太后厌恶杜宛宛,觉得杜宛宛恃宠而娇。
“杜氏你可知罪!”
也不想再让杜宛宛在这里污眼,太后冷声道,直接喝问。
“妾身知罪。”
杜宛宛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干脆认罪。
“杜氏!”
太后却不好受了,脸色更难看。
“妾身在。”
杜宛宛知道太后又不高兴了,她叹口气。
“杜氏,你说你知罪,你是知道有皇帝给你撑腰,哀家不会对你如何是不是?你知罪,你要是知罪早就该以死谢罪了,你要是知罪就不会出现在宫里,不会让哀家见到你,你嘴上说着知罪,心里却很是恃宠而娇,你这样的祸害,别以为皇帝宠你,你要知道帝王是不会只宠一个人,也不会有真情,以你的身份,一旦没有帝王的宠爱你知道等待你的是什么吗?别以为生了皇子就得意,当初你要是以死谢罪,说不能还能得哀家一句赞,还算忠贞知罪,到时候世人知道后,皇帝不会有什么,你——知道吗,哀家真不想见你,见你就是污了哀家的眼,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该说你太有心机。”
太后声音沉,一字一句,含着浓浓的怒火还有不屑轻蔑,嘲讽,以及压抑不住的厌恶。
“妾身知罪!”
杜宛宛什么也没有说。
太后说的她会不知道?
可又如何?
“你知罪,你知罪,你是想逼哀家才对,你让皇帝专宠,不顾一切非议,给你安排好所有,罢了。”
太后说着,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停了下来,也不再生气。
杜宛宛做好了准备以为太后会继续怒,不想太后突然住了声,她微微抬,只看到太后沉沉看着她,她低下头。
“哼,怕了?”
太后把杜宛宛的动作都看在眼里,眼中是浓浓的轻视:“你还知道怕,你可知道就你做的哀家可以一句毒酒给你?”
说到后来,声音也重起来,威严而森寒。
“妾身知道。”
杜宛宛当然知晓,可她没有等来毒酒,想必暂时不会有了,那个男人多半已经和太后说好。
太后要见她就是出气?应该不是才对。
“杜氏。”
就在这时,太后又出了声,对着杜宛宛。
“妾身在。”杜宛宛不再多想。
“选秀的事你是知道的吧。”太后眯着眼,慢悠悠的,说完仔细观察着杜宛宛的表情。
杜宛宛手一顿:“是。”颔。
太后皱了皱眉,接着:“哀家刚刚也说了,帝王是不可能专宠一人,后宫也不可能虚设,更不可能只有你一个,帝王也不能有真情,需要雨露均沾,你这些日子让皇帝只专宠你一人,幸好知道的人不多,皇帝看来也怕人知道,虽然她你生了皇子,可是皇帝的血脉还是太少,需要分枝散叶,多子多福,皇室更是,你曾经身为定远侯夫人应该知道,去年的宫乱,后宫已经没有人了,被烧坏的宫殿已经恢复,因为战事没有举行的选秀也该继续,前段时间皇帝抄了京里好些世家的底,为了你更是做了不少,如今也该你出面了,惠妃宫乱后就病了,你该劝一劝皇帝,至少要去看看,身为女人身为妻子身为宫妃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要心里有数,不懂的哀家一会会指人跟着你回去有不懂的你就问,不要闹了笑话,让哀家不满,让皇帝丢脸,后宫的平衡更是关系前朝。”
“是。”
杜宛宛听出太后话中的嘲讽,听出太后刻意提出她曾经的身份又说起帝王不能专宠,明显是在嘲笑她,她曾经的名声太后如何会不知道,同样也是指责她,她知道身为女人该怎么做,她从来没想过阻止选秀,阻止那个男人有别的女人,去别的女人哪里,只是也不主动让他去。
明明知道自己若是没有宠爱的下场,她为何还傻得让他宠别的女人?让男人去看惠妃?
呵呵,太后显然是想派人盯着她,后宫关系前朝吗?
不知为何杜宛宛觉得像是回到以前,回到从前,面对她曾经的婆婆李氏,那个时候也是这样。
纳妾,分宠,呵呵。
太后有些诧异,还以为这女人不同意呢,还想着要是这个杜氏不同意她就给她一个警告,不是说这个杜氏一直不让前定远侯纳妾?闹得都成了美谈。
着实可笑。
虽然后来知道不过是一场笑话,可是按理也可以看出这个杜氏不是个容人的人,如今这个杜氏居然什么也不说就答应了。
不会是准备阴奉阳违吧,如果是这样,要是让她知道,她不会再放过这个杜氏。
如果不是阴奉阳违,那么难不成这杜氏勾引了皇帝成了宠妃后想通了?不可能,要是想通了也不会令皇帝只宠着她,瞧她那些事,瞧皇帝为她做的,还有她这作派就不可能。
那就只有阴奉阳违了。
想完,太后脸上很是不悦。
“你真听清楚了?”
“是,妾身听清楚了。”
杜宛宛知道她就是反对也没有什么用,从恍惚和可笑中回过神来,以前面对她那个前婆婆李氏她没有反驳的余地,此时面对当今的太后那个男人的母后也同样不可能反驳,她要是反驳的不知道有什么等着她,再说太后都说得这样明白她要是反对算什么?答应是一回事,做不做就是另一回事了,反正要看那个男人。
太后要是能让他不宠她,她也无话可说。
她还是不要惹太后再生气了。
说不定她和太后的谈话那个男人都知道,如何做他会决定。
“你还真知道怎么做了?”
太后觉得杜宛宛是阴奉阳违哪里会高兴她这样。
“妾身知道。”
杜宛宛还是道。
太后要派人到她身边,她身边都是那个男人的人,他会处理。
“不管你是不是真知道,哀家跟你说清楚,选秀是必须要进行的,到时候宫中进了人,就不可能让皇帝只守着你,那些女人都是要为皇家开枝散叶的,而且也不可能就那样的放着,哀家可是等着多几个孙儿,皇帝答应了哀家,到时你不可缠着皇帝。”
太后神情严肃。
像是怕杜宛宛不答应。
杜宛宛虽然在听到皇帝答应的时候呆了呆,还是应了:“是。”她又不是不知道那个男人的身份。
早知会这样,早就接受了,就算难受。
太后凝着杜宛宛低垂的脸“那就好。”竟没有看出难受,太后眉头皱得更紧:“哀家知道皇帝安排你的新身份,安排了你参加选秀,以新的身份留在宫中,那你就好好的,别叫人知道你以前的身份,不过你也别妄想。”
杜宛宛知道太后又在警告她,她不说话。
她会妄想什么?
“后宫已经多年无主,这次的选秀哀家听皇帝说了,会封你为贵妃,你就算换了身份你还是你,杜氏你觉得你配为贵妃吗?”
太后陡的问。
杜宛宛觉得太后不过是嘲笑她,让她有自知之明。
她不说话。
“杜氏说话,哀家在问你。”
太后不满了,这个杜氏敢不回答,她沉下脸,瞪着眼。
“回太后娘娘的话,妾身不配,不配为贵妃。”她配不配怎么了,那个男人要封她,太后为何不去怪那个男人?
杜宛宛也冷笑,正要说不过皇上有旨,妾身也只能接旨,就听到太后哼一声:“你也知道,还算有自知之明,要哀家来说就你这身份哪怕是生了皇子,随便给一个位份就可以了,皇帝宠你,硬要给你高位,也不看你配不配得上,既然皇上还没有下旨,你也该和皇上说说,要知道位居高位,都是要世家出身,可说是新人的眼中钉,到时候新人一多,皇上顾不上你,你自己要想好。”
杜宛宛不知道怎么的觉得太后很可笑。
说的这些话,当她是傻子?
太后可能真把她当傻子了。
“听到没有?”太后像是恨不得她马上答应,然后去劝皇帝。
杜宛宛:“是。”
“要是你不能劝动皇帝,哀家会让皇帝迎娶新的皇后,后宫多年无主,但都是规矩的,哀家已经和皇帝提过,皇帝也没有说什么,你要是硬要不知好歹,那么哀家就会让皇帝迎娶新后,要是知趣,哀家可以缓一缓。”
太后当然不可能缓一缓。
她这些都是为了这个杜氏,怕皇帝沉迷女色,忘了身份。
对杜氏不过是哄骗而已。
新后是一定要迎的,她会好好挑,挑一个好的,要是这个杜氏真劝了皇帝便不足为虑,要是没有,就需要新后了。
一个贵妃,还是育有皇子又有帝宠的,除了皇后没有哪一个后宫的女人能弹压得住。
就是她这个太后都……
“妾身遵旨。”
杜宛宛面上平静的应着,心中却并不像面上那么平静,要说太后先前是让她知道那个男人不可能只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