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有不顺心的事儿?依着你的性子,我还以为你活得自在呢。”瑞祎看着樊薇问道,她没樊薇喝得多,此时神智很是清醒,就是觉得有点晕。
“自己给自己找自在呗,自己不给自己找乐子,你还指着誰逗你乐?笑话。”
瑞祎觉得这话有些道理,笑道:“果然这样,人得学会自己找乐子。”
“你有什么好愁的,你家夫人待你和善,还有个亲弟弟指望着,姨娘又是府里受宠的,别人谁还及得上你有福气的,这还不知足,别人岂不是没活路了。”
原来她是有福气的,瑞祎笑了笑,“你说的是,我该知足的。”
“是,你该知足,我也该知足。”樊薇又笑,“母亲待我也是极好的,所以为了这个家我得好好地……”
好好地干什么樊薇没说出来,瑞祎也没问,两人又喝了两杯,齐齐倒在榻上睡了过去。外头听到声音的丫头连忙进来给她们盖上锦被,凌霄还要去跟大夫人说一声,只怕要等睡醒了才能回侯府了。
安国公夫人跟顺安侯夫人正好在一处,凌霄忐忑的上前把话说了,大夫人就看着安国公夫人说道:“真是抱歉的很,小孩子不懂事儿,居然闹腾成这样。”
“我家薇儿上回见了九丫头一回,就在我跟前夸了好多遍了。定是九丫头不好意思推拒,我们家薇儿性子太爽朗,拉着九丫头喝酒她还能拒绝得了?没事没事,小姐妹多处处才好。”安国公夫人笑着说道。
大夫人再三道歉,二夫人家里有事儿就先回去了,大夫人不能只等着瑞祎,另外还有三个丫头呢,只能说道:“我先把三个丫头送回去,等九丫头醒了,夫人就让她坐车回去就是。”
安国公夫人笑着应了,直言要留瑞祎住下,大夫人婉拒了。毕竟瑞玥还没嫁过来,瑞祎留宿算怎么回事儿。
安国公夫人也知道这个道理,谦让一回也就算了。
瑞祎醒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连忙起身梳洗,又对着樊薇告罪,连忙整理完毕又去见了安国公夫人赔礼,便要告辞回侯府。
安国公夫人遣了人要送她,瑞祎连忙婉拒了,“马车车夫丫头婆子都是现成的,不麻烦夫人费心了。”又言怕大夫人担心,要赶紧回去。
安国公夫人看着瑞祎去意已决,就亲自把她送到二门口,瑞祎这才屈膝行了一礼,告辞离开。
等到坐上马车,长街两旁的店铺都已经挂起了红灯笼,马车里头还有樊薇给她塞进来的两坛梅花酒,让她带着回去给大夫人赔罪的。这次真是太过了,哪里有在客人家喝醉的,瑞祎知道自己做过了,一路上都是忐忑不安。
街上行人渐渐稀少,长长的大红灯笼宛若两条长龙在街道尽头蔓延。瑞祎打起帘子望着外头,寒风拂面,让她翻滚的心慢慢的冷静下来。
马蹄声从后头远远传来,越来越近,瑞祎侧头望去,却看到骑在马背上的周沉毅从她身边奔过。
两人四目相接,转瞬又各自分开。
寒风吹起他的长袍翻飞如蝶,矫健的红马狂奔在夜色中,转眼就没了影子。
瑞祎放下车帘,靠在软枕上揉着眉头。一旁的凌霄还以为她喝了酒上头,就跪坐在一旁给她揉捏按压穴位,“以后姑娘可不能喝多了,看看自己多难受。”
难受的不是她的头,只是她的心。
瑞祎闭上眼睛,脑海中却翻滚着方才那人红灯长街,玄衣骏马,狂奔而去气势无双。
有些人,生来就是令人仰望的。
回了侯府,瑞祎提着两坛梅花酒去大夫人那里认罪,大夫人训了她两句就然她回去了。瑞祎没想到这样就揭过了,回到了自己院子里这才松了口气,可能是因为自己才生了一场病的关系,大夫人没有责怪她,其实大夫人待她还是真的挺好的。
瑞祎既不敢跟大夫人讲与周沉毅之间的事情,也不敢问关于左相家联姻的事情,只能一个人在心中猜度、思量、慢慢的挨着。
人有执念的时候,总会想着乘风破浪,历尽千辛万苦也要成就自己想要的。可是人一旦没有执念的时候,好些事情就没有了支撑着的那口气,慢慢的在心里也就淡了。
周沉毅的事情一开始是瑞华提出来的,当时在她爹爹想要把她送进宫的时候,不管那个男人是谁,她都想嫁了去。她不想进宫,说句难听的,若是当今年轻个二十载,她还愿意进宫搏一搏。可是现在当今眼看着就是黄土到脖子里的人,她不想一辈子守着油灯过日子。所以尽管当时知道她跟齐王之间差距很大,这件事情很可能成不了,但是当时有那口气撑着,就算是刀山火海也愿意闯一闯。
可在周沉毅亲口说出那句话之后,瑞祎就知道自己该清醒了。
活在梦中只能欺骗自己,情绪很是低落了几日,可是慢慢地就想明白了,脸上也有了笑颜。凌霄跟木荷都看得出姑娘有心事儿,但是姑娘不说她们也不敢问,看着姑娘总算是露出笑面了,心里这块大石才算是落了下来。
果然,没过几日瑞华就请了瑞祎过去说话,靠近年关,家里事情太多,大夫人就不能过去了,给女儿准备了好些的东西,都让瑞祎一起带过去。
瑞祎笑着应了,就听大夫人说道:“去了跟你姐姐好好说说话,午后晚点回来也没什么,别过了宵禁就成。”
听着这话瑞祎心里就一愣,但是习惯性的答应了也没多问什么。大夫人这样安排总是有她的意思在的,既然她自己不能为自己挣出一条出路来,就让大夫人跟瑞华安排吧,总你不会亏了自己。
大夫人看着瑞祎低眉顺眼笑吟吟的应了下来,神色一缓,拉着瑞祎坐下,低声说道:“这些日子母亲也顾不上你,家里事情多。翻过年你七姐姐还有八姐姐都要出嫁,你二婶婶那边万事不管的,只一个瑞玥就够她忙的。你是个好孩子,母亲心里都知道,去跟你姐姐好好说说话,回来高高兴兴的过个年。”
瑞祎一下子就红了眼眶,靠着大夫人的肩膀依偎过去,“女儿知道,让您费心了。”
大夫人捏了捏瑞祎的鼻子,“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若是被新哥儿看到该笑话你了。说起来新哥儿也该放假了。上回走的时候你还没醒,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都是女儿不好。”瑞祎心里是有些愧疚的。
“你有什么不好的,我看你哪里都好的。行了,赶紧去吧,你大姐姐等着呢。”大夫人拍拍瑞祎笑着说道。
瑞祎不好意思的拿着帕子按按眼角,这才起身出去了。这次瑞祎带了木荷出去,临近年关各院子的事情也不少,领的东西也多,凌霄一直管着她院子里的事情,就留下忙她的。上了马车,木荷喘了口气说道:“夫人给大姑娘带的东西整整一车呢,装了好一会儿。”
“大姐姐有了身子,自然是要好好地待着。”瑞祎笑,“走吧。”
木荷就吩咐车夫启程,从顺安侯府到齐安侯府距离并不太远,瑞祎眯了一会儿就感觉马车停了下来,睁开眼睛木荷正准备叫她。看着瑞祎睁开眼睛,自己就立刻跳下马车,拿了脚蹬放在外头,这才伸手扶着瑞祎下车。
早有何妈妈带着人在大门口候着了,看着瑞祎下了马车立刻迎了上来,“老奴给九姑娘问安,我们少夫人一早就开始等,总算是等来了。”
瑞祎忙笑着把何妈妈扶了起来,笑着说道:“让大姐姐久等了,大姐姐这一项可还好,我心里一直记挂着她。”说着顿了顿,又对着何妈妈说道:“后头车上是母亲给大姐姐带来的东西,妈妈让人收进去,都是大姐姐以前爱吃的多些。”
“可不是,自打有了身孕,大少夫人总想着在家里爱吃的那一口儿。”何妈妈立刻唤来了两个粗使婆子,让她们领着马车绕去后门卸货,自己亲自领着瑞祎进了正门。
听到院子里笑声传来,瑞华就知道瑞祎到了,脸上的笑容就挂起来,催着碧螺去迎一迎。
瑞祎随着碧螺进来,先在外间屋子里把大氅托了,又在熏笼上暖了暖身子去去寒气免得带给瑞华,这才抬脚进了内室的门。
一进去,就看到瑞华坐在大榻上,身后点着软枕,看到她进去,忙对她招招手,“怎么这会儿才到,一早就等着了。”
“母亲给姐姐准备了些爱吃的东西,我总得等着东西上了车才能来啊。”瑞祎故意打趣。
瑞华就笑着摁了摁瑞祎的鼻尖,“还是这么淘气。”转头就让人去端给瑞祎准备的点心,“都是你爱吃的。”
瑞祎笑着点点头,“还是大姐姐疼我。”
点心送来了,是瑞祎在家就爱吃的,等她吃了一会儿,瑞华递给她一杯茶,屋子里的丫头也都退了下去。
她这才看着瑞祎说道:“你前些日子病了,我没办法去看你,看着倒是瘦了不少。莫不是为了齐王的事情?”
瑞祎心里一惊,面上却不敢显露出来,“并不是,是登山那天一路爬上去出了点汗,又在山顶又吹了风,也怪我自己当时只管着看景,没加件衣裳。”
瑞华心里也松了口气,看着瑞祎说道:“齐王那边的事情怕是不能成了。”
瑞祎心里已经有了这预料,此时也并不伤心,只是点点头,“尽人事听天命。”
瑞华看着瑞祎心里很是愧疚,若不是她先提起来,也许就不会让瑞祎有个期盼又失望了。
她轻叹口气说道:“本来这事儿还有几分希望的,可是前些日子当今病倒,宫里头生了些事情。”
瑞祎沉默的点点头,京都里里风言风语并不少,慎王跟惠王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想不知道也难。
“齐王殿下在慎王跟惠王之间难为,想要明哲保身,就得有个有力的臂膀撑着。我听说定北将军有意跟齐王殿下联姻,好像这事儿已经定下来了,咱们家哪里比得上定北将军府,若是别人家总还能争一争,这回怕是不成了。”瑞华也叹口气,事情就是这样不凑巧,若不是圣上病倒,说不定齐王殿下也不用急于站稳脚跟,拿婚事做赌注了。
总归是瑞祎没这个福气。
瑞祎满脑子却是定北将军府几个字,那跟齐王定亲的岂不是荣菁?
没想到世事兜兜转转,到了最后竟是这样的结果。
若是荣菁的话,她是再也不能跟齐王有什么纠葛了。
她跟荣菁是朋友,不能做那种背后插刀的事情。
“原来是荣菁姐姐,我跟她关系很好,她是个很好的人。这门婚事门当户对,的确是一件喜事儿。”瑞祎笑着说道,尽力忽略心里那一丁点的难过。
看着瑞祎气色还好,瑞华也松了口气,又笑着说道:“虽然齐王这边行不通了,但是还有个好消息跟你说。因为当今这次生病,父亲倒是没有跟以前坚持一定要送你进宫,口风松动之下,母亲替你想看了几门亲事,反复思虑下觉得还是左相家更妥当些。本来母亲是要亲口跟你讲这件事情的,但是你也知道她最近很忙,再加上跟左相府牵线的是你姐夫,这事儿就有我跟你说比较妥当了。咱们姐妹一起长大的,自幼无话不讲,你若是心里不喜欢也直接对我说就是。”
瑞祎竟然丝毫不感到惊讶,那日其实看到左相祝夫人的时候,其实心里就有点预感了。
“母亲跟姐姐为我想的自然是好的,我能有什么不满意的。”瑞祎就道,“更何况左相在朝中名声显赫,国之栋梁,左相夫人也素有贤名,这门婚事极好的。”
朝中社左右丞相,然则大燕素来以左为尊,左相要比有相更有权势,其实这门亲事真的能结成,也是出乎瑞祎的所料。
想了想,瑞祎还是问道:“左相府怎么会同意这门亲事的,其实说起来是我高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