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自私一点,将千舒瑀强绑着也不是取不到他心头的血,只是他不屑于这样做。
算了,生死在天,富贵由命。
“娃娃,我真的尽力了,只是我实在是做不出卑鄙龌龊的事情来。如果我能再狠一点,再无情一点,再卑鄙一点就好了。”慕元澈苦笑,“可我,真的没办法,千舒瑀我们已经欠他的了。”
去而复返的千舒瑀站在大帐外,将这句话听得一清二楚,一时走了神。
恋晚跟慕夜手牵手走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杵在门口的千舒瑀。
慕夜对千舒瑀很是客气,笑着上前行礼,“慕夜见过国主,夜晚风大,国主伤口未愈,还是要多注意身体才好。”
毕竟是救自己亲娘才带了伤,慕夜说这话的时候是带着尊敬的。
千舒瑀一头墨随意的用锦带束在脑后,额前散随意的飘散在双颊两旁,让他多了几分飘逸之气。他转头看着说话的慕夜,小小的年岁进退有据,礼仪周全。
“大皇子言重了,本国主好得很。”千舒瑀昂昂随意的说道,然后让出路来,让两人进去。
“国主安好,慕夜就安心一些了,国主大恩,慕夜铭记于心,大夏跟南凉也定会世世代代交好下去的。”
千舒瑀心里的那种焦躁越的明显了,尤其是慕夜现在才这么大,居然就能说出这样小大人的话,哪里像是一个寻常的孩子。只是千舒瑀想不到的是,这些话是容凉提前跟慕夜交代过的,慕夜再早慧,有些事情也是想不周到的。
慕夜对着千舒瑀一笑,掀起帘子轻轻地走了进去。
恋晚跟在其身后,面无表情的经过千舒瑀的身旁,也跟着要走进去的时候,忽然听到千舒瑀问道:“你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我虽不是君子,却也不是食言之人。”恋晚头也不回,声音刻意压低了,眉眼间就带了几分不悦。
“你有能力将聚魂灯补好,自然不是一个食言之人,到时我小心了。”千舒瑀自嘲一笑,“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也会做到的,真是见不得你爹死了老婆的样子。”
恋晚缓缓的转过身来,看着千舒瑀嘴角的讥讽,十分正色的说道:“我娘没有了我爹才不会伤心,他只会跟着我娘一起走而已。他们走了我也不会哭的,人活着总会死的,都有那一天不过是早晚的事儿。你救了我娘不是救了一个人,而是救了一双人,你不救他们我也不会怨恨你,没有谁能为了别人搭上自己性命的,你所想的并不为过。就算你现在离开,我答应你的事情也会做到的,当初我们说好的是来救我娘,没有说一定要救活我娘,你答应的已经做到了,如果你想走,现在就可以走了。等这边的事情忙完了,我自然会去南凉做完答应你的事情。”
“你真的是个孩子吗?”
恋晚眉头都不皱一下,缓缓的说道:“我的确是个孩子,秦姨说我五商逆天的人,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秦姨说就是天才,天生聪慧。我虽然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是我的确记忆力比寻常人好,悟性比别人高,我性情天生冷淡,对任何事情都有较高的承受力,所以别人需要读十年书我只要五年就好,别人背一本书需要一个月我只要三五天。别人觉得那些毒虫很可怕,我却觉得它们很可爱,虫子比人好,不会主动害人,有时还能救人。我没有逆天的本事,我救不了我娘,但是我可以与你做交换,我不是贪心的人,所以当初说你来救人就好,不是你必须要把人救活。秦姨说,这世上没有谁为了谁一定要去做什么,谁也不欠谁的。你不欠我什么,也不欠我爹娘什么,你尽力了我们都感激你。”
恋晚后退一步,像慕元澈做的那样,对着千舒瑀弯腰行礼,然后抬脚进了大帐。
千舒瑀轻轻地覆上心口,淡淡的血腥气弥漫开来,伤口又裂了。最近情绪太不稳……真不是一个好事情,他究竟要不要留下,离开他的性命一定没有危险。可是留下的话,夜晚救活的可能性有了五成以上,而他的危险也增至一半的几率。
为了一个曾经动过心的女子,值不值得?
慕元澈带着两个孩子守在夜晚的床前,过了今夜,谁也不知道床上的人还能不能有机会再睁开眼睛,如果不能,这就是最后相处的时光。慕元澈抱着两个孩子,慕夜跟夜晚眼睛瞪得大大的,两个孩子一声不吭,就这样看着床上的人。
慕元澈的眼睛在夜晚跟孩子之间不停地旋转,往昔坚毅的眉眼间,带着浓浓的疲惫。
隔着一扇屏风的软榻上,没有千舒瑀的身影,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留下或者是走了。慕元澈没有让人监视他的行踪,既然把决定权交给别人,又何必惺惺作态暗中监视,他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月光如练,静静的流淌一地,此时已经是月过中天,聚魂灯的火焰已经越来越弱,兴许已经撑不到明天。
慕元澈将眼睛移开去,静静的凝视着自己的一双儿女,他们还这么的小,以后的路还很漫长。宫里的玉娇还没有指婚,玉娇的性子太软,将来若没有人看顾着她,便是嫁了人也令人担心的很。娃娃以前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大女儿了,想起玉娇,慕元澈心里也忍不住的叹口气。玉娇年虽不大,但是经历的事情不少,许是波折太多,性子随着时间的消逝,就慢慢地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