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时候,陶嫤还惦记着她的鱼竿。
鱼线轻飘飘地浮在水面上,显然是一条鱼也没钓到。她有些遗憾,毕竟是要跟江衡一起钓鱼的,目下他被人叫走了,反而只剩下她一个人。
陶嫤收起鱼竿,交给李鸿拿着,她领着将军走在前头,“前院都来了什么人?”
李鸿把那些官员的名字挨个说了一遍,陶嫤记不住,只认得秦知府和武县尉两人。说起秦知府便想起秦慕慕,也不知道她怎么样,这几天没见她有任何动静,难道是就此偃旗息鼓了?
眼珠子转了转,陶嫤笑眯眯地问:“上回魏王说替赵副尉说了一门亲事,现在怎么样了?”
她对这事多少知道一些,是从江衡嘴里问出来的。
那秦慕慕不是担心自己嫁不出去么,正好有一个现成的,她应当无话可说了罢?
可惜李鸿摇了摇头,一手提着鱼篓一手握着鱼竿,还要时不时地方将军的突袭,模样颇有些狼狈,“郡主有所不知,秦府拒绝了赵副尉的登门求亲,似乎有意将秦姑娘多留两年。”
不知这家人怎么想的,十六岁不算小了,再留两年,等到十八岁时还嫁得出去么?
何况上回在魏王府落水之后,秦慕慕的名声便不怎么好,再拖下去可就真没人要了。
陶嫤听罢倒不诧异,那秦慕慕本就奔着侧妃之位来的,赵副尉妻子的身份如何能满足她?不过她使这种拙劣手段还真是让人不齿,最好能让全松州的人都看清她的面目,这样谁还会娶她?
陶嫤觉得自己有点恶毒,然而转念一想,她是为了江衡日后的生活考虑,她是为了他好。
如此一想,心安理得多了。
回到杜蘅苑门口,李鸿跟她辞别,“属下到前院一趟。”
陶嫤嗯一声,三两步跳上台阶,她披着江衡宽大的衣服,一直拖到地面上,落地时不甚踩到一角,踉跄着便要往前倒去。门口的玉茗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喊了一声小祖宗,“怎么这么不当心?万一摔着怎么办?”
陶嫤提着衣服皱了皱眉,丝毫没把她的话听进去,“踩脏了。”
玉茗这才注意到她穿着魏王的衣服,而且瞧着还挺狼狈,“姑娘不是跟魏王钓鱼去了,怎么弄成这样?”一壁说一壁引她入院,让霜月去准备干净的衣裳。
这事一言难尽,陶嫤瞪向脚边若无其事的豹子,“都怪它,非要玩水,结果自己掉进湖里了,还要我去搭救,害得我一身的水。”
将军早已从方才的挫败中缓了过来,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去角落里挑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地上边晒太阳边睡觉。
陶嫤气得牙痒痒,却又拿它没办法,甩了甩袖子回屋换衣裳。
*
三五天之后,江衡肩上的伤已无大碍,可以出府走动,不受限制了。
他第一件事便是前去军府,这些天把一切事物交给赵斌,心里终归有些不放心。好在去了之后,赵斌打理得井井有条,并未出现什么太大的疏漏。
江衡面前摆着一张牛皮地图和一块沙盘,他坐在矮几后面,喝了口茶:“那些山匪如何处置的?”
赵斌适时地又倒上一杯,“您没有吩咐,属下们都不敢轻举妄动。目下还在牢里关着,听候王爷的落。”
虽说是在牢里关着,但也并不轻松。山匪都是一群穷凶恶极之徒,无恶不作,只关着他们实在太便宜了,便时不时地上上刑,给他们施以压力。目下江衡回来后,只差他最后一句话,便可以落他们。
江衡权衡一番,让他下去安排,“伤人性命者,杖五十,流放十年。未伤及无辜性命,劫掠钱财者,笞二十,流放三年。你着手去办,别出差错。”
赵斌哎一声,这就起身准备前往大牢。
还没走,被江衡重又唤住:“听说秦知府拒绝了你的求亲?”
这是个伤心事,近来不少人拿来揶揄他。赵斌面容有些愁苦,唉声叹气道:“王爷就别取笑属下了,那秦知府看不上我,非要拿那么个理由来搪塞。我还是别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就算想找媳妇,也不能找秦家那种眼高于顶的。”
他的话不无道理,秦中仁虽是知府,但想跟魏王攀亲,身份差的不止是一大截。他的女儿想进魏王府的门,能当个侧妃已是祖上烧香了,偏偏他家还肖想那正妃的位置,可不是痴心妄想么?
江衡一笑,宽慰他道:“别忿忿不平了,日后你若有看上的姑娘,本王替你做主。”
赵斌自然欣喜,当即答应下来,“那就多谢王爷!”
转身要走,忽然贼兮兮地回过头来,把江衡上下看了一遍,眼神意味深长。
江衡被他看得蹙眉,“还有事?”
他搓了搓手,不知该不该说开,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说出来怕江衡生气。然而话到了嘴边,自己也把持不住,“王爷这几天在府上,跟广灵郡主可有进展?”
话刚说完,便见江衡眼神一凛,严厉呵斥:“胡说什么!”
完了,他果然不该多嘴,这下可好,掳了老虎头上的毛,可有他好果子吃的。当即便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属下多嘴,王爷当我什么都没说!”
江衡面色不改,不怒而威,“你从谁嘴里听说的?”
赵斌心里叫苦不迭,早把自己骂了千百遍,没事多什么嘴,老老实实地憋在心里不就得了。“没从谁嘴里听说,是属下自己臆测的。方才我一时糊涂,王爷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话没说完,被江衡打断,“这事你跟谁说过?”
他哪敢跟谁说,事情没得到证实之前,他又不是妇道人家,逢人便碎嘴子。这点倒是很自豪,“没跟人说,只有我一人知道。”
言讫,察觉自己又说错话了,叹了口气认命道:“王爷若是生气就把我揍一顿吧。”
许久,江衡没有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