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充斥着那人的哀嚎声。
陶嫤脸上被溅了几滴鲜血,滚烫的热度,她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睁着眼睛怔怔地看着头顶。
只能看到一匹马和一个玄青色的衣角,再多就看不到了。
孙启嫣连忙来到她身旁,拾起地上的衣服给她穿上,“叫叫,叫叫你没事吧?你别吓我!”
她尚未回神,手脚僵硬,只剩下脖子还能动,“启嫣姐姐,这是怎么了?”
好在那个人只扒了她的领子,其他地方都完好无损,孙启嫣手忙脚乱地给她披上斗篷,“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孙启嫣原本被两个人桎梏着,忽地看见江衡骑着马奔了过来。起初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没想到他真的冲到跟前来,砍断了那人的一只手,目下正跟那群人撕斗在一起。
江衡久经战场,这些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三两下便被他提刀解决了。他现在心情很差,一点都不留情面,举刀落刀,眨眼间几条人命便消失在他手上。他面容阴冷,眉峰低压,待解决了所有人后,来到方才玷污陶嫤的那个壮汉跟前,一挥手,砍掉了他另一只手,没等他叫出声来,便提刀刺入他的胸口,一招毙命。
他扔掉长刀来到陶嫤跟前,蹲下身看着她,克制着把她搂到怀里的冲动,“叫叫,你还好么?”
陶嫤迷茫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怎么会出现。
她看了又看,伸手碰了碰他的脸,是热的,不是幻觉。她嗫嚅道:“魏王舅舅怎么来了……”
小姑娘声音有点哑,脸上还挂着两滴血迹,就在她的泪痣下面,有种妖冶又可怜的美。
江衡想握住她的手,然而身边有人,这是长安,不是松州,不能让他为所欲为。何况她才刚受过惊吓,他不能过于鲁莽,“松州的战事处理完了,我便提早赶了回来。”
她哦一声,还没缓过神来,整个人惘惘的。
刚从松州回来,为何会来这里找她?这么明显的问题她都忘了问,可见真被吓得不轻。
江衡问她:“这些人是从哪来的?”
她明知是谁干的,此刻却不能说出来。陶嫤摇了摇头,声音很低,“我不知道。”
孙启嫣在一旁,便跟江衡解释了事情经过,从她们从普宁寺出来,到遇上这帮人,“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冒出来的,每一个都是生面孔。”
江衡听罢许久不语,他在沉思,此地不宜久留,他起身牵来马车,“本王先送你们回去,等回到城里后,再仔细调查此事。”
他刚才下手时留了一个活口,只砍伤了他的手臂,避免他咬舌自尽,便撕下一块布塞到他口中,现在正趁人不注意准备逃跑。江衡看到之后把他抓了回来,用其他人的腰带把他捆绑起来,扔到马背上。
孙启嫣扶着陶嫤走上马车,江衡唤住:“等等。”
两人回头,他让陶嫤下来,“孙姑娘先进去。叫叫过来,本王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孙启嫣虽有些莫名,但到底是他救了她们,便不疑有他,“看样子没有受伤,但是叫叫被吓坏了……”
江衡颔,“本王有话跟她说。”
*
陶嫤松开孙启嫣的手,慢慢地走到他跟前,仰着头看他,却一言不。
她灵动的大眼睛此刻有些呆愣,这次的惊吓应该比上回客栈更甚,毕竟是在荒郊野岭,周围又有那么多人,她还目睹他杀了这么多人。
直到孙启嫣和楚楚走进车厢,放下帘子,江衡抓住她的手腕,带着她走到一颗大树后面。
“魏王舅舅……”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他紧紧地拥入怀中。他粗壮的手臂圈着她,把她整个人都包裹住了。前面是他的胸膛,后面是树干,陶嫤好像被护在铜墙铁壁里,有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心情一放松下来,所有的情绪都汹涌而至。
刚才她强忍着没哭,是不想让孙启嫣担心,忍得眼眶都红了。可是在他面前,她一点都忍不住,眼睛说流就流,不一会便爬了满脸。她呜呜咽咽地哭,小手捏着他后背的布料,捏得指尖白。
她什么都不说,一个劲儿地叫魏王舅舅,叫得他心都融化了。
因为怕马车里的人听到,她便压抑着声音,带着楚楚可怜的哭腔,以及浓得化不开的依赖。
江衡不住地安抚她,拍她的后背,亲吻她的头顶,“有舅舅在,没事的。叫叫,没事了。”
她在他肩膀上蹭了蹭眼泪,哭得双眼通红,“我不知道还会这样……都是我不好,是我差点害了启嫣姐姐……”
她不断地自责,说这都是她的错,听得江衡云里雾里。
其实她才是受到惊吓最严重的那个,都什么时候了,还净想着别人。江衡又心疼又自责,心疼她三番两次遭遇这种事,自责自己明明说了会保护她,却没有做到,“不是你的错,叫叫。这不怪你。”
她摇摇头,如泣如诉,眼泪把他脖子那块的布料全洇湿了。她不再说话,趴在他的胸口啜泣。
渐渐地哭声越来越小,大抵是哭累了,她的情绪有所缓和,不再如方才那般激动。
江衡扶住她的肩膀,低头凝睇她哭得惨兮兮的小脸,长长的睫毛挂着水珠,双眸湿漉漉的,鼻子通红,真是可怜极了。江衡心里一软,俯身吻住眼角的泪水,一点点把她的眼泪全吃进嘴里,从眼睛到脸颊,再到嘴巴,他吻住红艳艳的唇瓣,舔了舔她的嘴角,咸咸的,应该是她泪水的味道。
渴望了那么久,总算能再次拥抱她。
陶嫤有点不自在,别过头去,“不要亲,启嫣姐姐还在。”
江衡刚回来,不想强迫她,总要给她点适应的时间。不让亲,那便多说会话好了,他虽然松开了一点,但双手还是搂着她,贴着她的脸颊厮磨,“方才吓到你了么?”
陶嫤想了半天,才知道他是指他杀人这回事。
说实话是有点吓到,毕竟她没亲眼见过这么血腥的一幕,但是想想他们对她做的那些事,便又不觉得可怕了。她皱了皱眉,被他的胡茬扎得难受,“魏王舅舅上战场杀敌不也这样么?你别扎我了……好疼啊。”
江衡这二十多天赶路,路上没有时间收拾自己,冒出胡茬并不稀奇。她的皮肤娇嫩,被他一碰便疼,偏偏江衡上瘾了似的,拿下巴贴着她的脸蛋又磨了两下,“碰碰都不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