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她每说一句话,莲妃的脸色就要白上一分,只是这个时候屋里另外两人一个跪在地上、一个站在身旁,全都因为情绪太激动而没有现她的异样。景帝几乎是恶狠狠地瞪着苏紫染,两只眼睛绷得血红一片,明黄的龙袍袖子直直地指着她,竟连手臂也在微微颤。
“苏紫染,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但凡你今日所说有一句假话,朕就抄了你的九族!”
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在说什么,其实苏紫染此刻哪里还有九族可以给她抄,苏家早已被灭了满门,如今她也不过剩下礼哲一个弟弟,更何况,若真要算起来,景帝本人也是她九族中的一员。
“父皇,臣媳虽然现在没有证据,但绝非空口说白话,只是生怕自己会出什么意外,这个秘密就只能随着臣媳深埋地下,所以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说出来。但是请父皇相信臣媳一回,臣媳绝非胡言,这种事不可能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待此番出去,父皇可派人寻一寻当年与这件事有关的宫人,一定能查出些端倪来!”
景帝久久地瞪视着她,似是要从她凝重的表情中看出点什么端倪,哪怕只是一丝丝说谎的痕迹也好,可是半响也不觉她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不必查了!”突然,莲妃*一*本*读*小说 xstxt出了声。
原本凝固的氛围陡然间被打破,她的声音颤抖中带着一丝决绝,像是想了很久之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让景帝都苏紫染都不得不诧异地回头去看她,却见她脸上早已是泪痕遍布。
两人俱是一震。
“莲妃……”景帝颤声,她这是怎么了?是因为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吗?
想到这里,他紧蹙的双眉不由自主松了几分,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柔和,低声安慰:“你放心,待这件事结束之后朕一定会去查明真相,若是此女所言属实,朕无论如何都会让睿王认回你这个亲娘!”
“不必了!”莲妃哽着声音,止不住地摇头,“没什么好查的!”
苏紫染猛地一惊,起初还甚是不解,莲妃明明那么疼这个儿子,此刻听到这个消息为什么没有半点激动与欣喜的感觉,反而像是……
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她满脸不可置信地抬头,颤声道:“母妃可是早就知道此事?”
景帝原本也是纳闷,听到她这么一说,不由狠狠地吸了口气,饶是多年的帝王生涯也没能让他掩饰自己此刻的情绪,更遑论是压下心头那份惊疑。
她就这么恨他,恨到连这种事也要瞒着他?
“莲妃,紫染所言,可是属实?”他颤抖着,一字一顿。
“属实又如何?”却见莲妃猛地抬头,两眼猩红地看着眼前一身明黄的帝王,红唇薄凉地一勾,“我就是不想告诉你,又如何?”
此时此刻,她竟然连那些“臣妾”和“皇上”之类的敬称也忘了,活像是把面前的男人当成了自己的仇人一样,极尽刻薄地想要用言语去嘲讽奚落,哪怕那样也换不回过去那二十几年来所受的苦与痛。
苏紫染满目愕然,又微微偏过头去看着景帝的反应,入眼便是那高大的明黄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她久久平复不下自己的心情,又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虽然她对那段往事并非一无所知,可是这种事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能体会其中心境,她也不好插嘴说些什么,更何况这两人既是帝妃,又是长辈,更是让她半句调解的话也说不出来。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又降到了冰点。
过了很久,苏紫染终于想起自己方才提起这件事的起因,她狠狠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看那两人的神色,硬着头皮开口道:“父皇,母妃,不若此事还是容后再议?此刻当务之急,还是要将确保父皇与母妃的安全。”
一边说,她就一边把头往下低,说到最后,姿势已几近扭曲,垂着脑袋等他们话。
景帝久久地阖了阖眼,再睁开时,带着一股似决然其实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样的情绪看着莲妃。
“你与朕的帐,出去之后朕会好好和你清算。”
苏紫染知道他这是应了自己的请求,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走到墙边去打开那间密室,往里面指了指,看见那满地的箭支,只道:“委屈父皇和母妃了,只是父皇和母妃千万别去碰那桌上的琴。”
此时情况危急,她也没工夫和他们解释那么多,虽然那琴只对《有凤来仪》有效,而且那些藏在不知何处的暗箭也很有可能已经用完了,可是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提醒一声为好。
景帝冲她点了点头,一把拽过身边那个显然不准备搭理他的女人进了密室。
苏紫染又去旋了那开关将石门合上,然后找来一张巨大的壁画和纱帘掩住了那石门,虽然长年没有人来的宫殿不会被瞧出什么端倪,她还是费心将所有的摆设全都挪了个地儿,这样就算有人现什么也不会朝那个方面去想。
做完这些事,她在屋子里走了两步,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寝殿,一共有两扇窗,分别位于南边和西边的位置,两个地方都有人守候,或许会比门口的人少一些,实际情况不明。但她很清楚地知道一点,君洛羽绝对不会派一些普通的侍卫来守这里,所以真的打起来,她怕是打不过其中任何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