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姝见陈莹这样子, 心中忍不住冷笑。可她也知道, 这事儿也怪不得陈莹,她年岁又小,无论出于什么原因, 选择瞒着自己,这其实也无可厚非。
这么想着,她淡淡一笑,便和萧瑗低声说起话来。
听说大太太竟准备把大姑娘许给陕西巡抚侯家嫡次子侯弘安,萧瑗颇为诧异。
她也有些琢磨不透,大太太这到底是做给大家看, 还是真的下了这样的狠心。
谢元姝怎么可能揣摩不到她心中想什么,笑着道:“纪氏这些年恭顺守礼, 何况, 她也不会不知道, 依着谢云菀现在的处境, 勉强嫁入高门, 也未必就能真的如意。而且,前几日谢云菀和纪氏偶有口角,在纪氏面前失言, 纪氏给大哥做续弦这么些年,阖府上下谁敢因此而不敬她。偏偏被自个儿女儿给打了脸, 纪氏怎么可能心中一点嫌隙都没有。”
听了这话, 萧瑗脸色都变了。
这谢云菀也太不知规矩了吧, 怎敢这样给大太太没脸。
谢元姝看她眼中惊讶, 冷笑一声,“所以纪氏给她选了这门婚事,也不算委屈了她。她不是瞧不起你给砚青当续弦吗?如今,她自己也即将嫁给侯家公子,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又闲聊了一会儿,大皇子妃便上前笑着招呼大家往水榭去用膳。
众人簇拥着谢元姝出了屋。
萧瑗轻轻拽了拽谢元姝的袖子,低声耳语道:“方才屋里人多,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可郡主方才可瞧见屋里摆的那累丝镶红宝石蟒纹香炉还有那貔貅黑漆屏风,这些东西可是皇上才能用的,便是太子殿下的东宫,用了这样的东西,若被有心之人参一本,都难逃不臣之心。可大皇子妃却像是丁点儿都没察觉这些违制之物,怎么会这样呢?”
其实不用萧瑗说,谢元姝也察觉出来了。而且,除了刚刚的寝殿中,方才一路往内院来,也有不少违制的地方。毕竟,这里之前可算得上是皇上的小行宫。
可悲的是,大皇子生性木讷,大皇子妃又是庶出的姑娘,虽教养在李氏身边,可到底比不得真正的嫡女,更别说和大皇子大婚之后就在郑皇后手中讨生活,整日战战兢兢,在内宫连串门都鲜有。哪里知道这么多的忌讳。
而且,大皇子不得皇上喜欢,这些年连得力的幕僚都没有,否则,也不至于出了这样的差错。
“大皇子妃又哪里晓得这么多,加之她好不容易盼着出宫建府,正在兴头上,一时失了警惕也是有的。这事儿你莫要声张。皇上既然把这府邸赐给大皇子,不会不知道这点。可他赏了,那便是心中有计较的。你要知道,皇上做任何事情,都喜欢给自己留后路。所以,我们也没必要上赶着戳破。”
听谢元姝这么说,萧瑗的后背一阵凉飕飕的。
这所有人都以为大皇子终于熬出来了,谁能想到,一切并没看到的那样平静。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水榭。
虽说在场的姑娘和少爷们平日里也都熟悉。可毕竟男女有别,大皇子妃也不肯在今个儿这样的日子,落了口舌。所以,便在水榭中用帘子把男女席面隔了开来。
这样,既不影响热闹,也不会失了礼数。
等谢元姝落座,她随意往隔壁一瞥,便看到韩砺一身深紫色团花锦袍,玉树临风,站在一堆儿郎中,竟然格外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像是心有灵犀一般,谢元姝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和他乌黑的眸子撞在了一起。
谢元姝忙躲开来,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她干嘛要躲。
这么想着,她又抬眸看向他,像是和自己置气一般。
看她这样,韩砺眼中难掩笑意。
见他非但不躲避她的目光,竟然还笑得那么欢快,谢元姝脸颊一红,拿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
萧瑗并未觉两人之间的互动。她这会儿还处在震惊中。想到这府邸随处可能就掩藏着违制的东西,她就觉得生在天家,或许注定一辈子都战战兢兢。除非登上那个至高之位,否则,只能处处小心。
萧瑗不知道,郡主无意在此事上提点大皇子妃,是因为不想招了皇上的猜忌,还是有别的什么缘由。可她总觉得,郡主之所以如此,和对陈家世子爷的厌恶,不会丁点儿关系都没有。
陈延之敢做出那样的丑事,郡主之前总说,她知道该怎么做。
如今她冷眼瞧着,郡主这是已经准备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