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并不算高挑而且有些纤细的身影,穿着一件有些单薄的荼白色布衣,衣摆在寒风中翻飞着。她披着一头长,丝并没有挽起,更没有什么饰品。她正在漫不经心地吹着一貊族的小调。在战场上,这样的声音寻常人自然是听不见的。但是南宫御月显然不是寻常人,在这种地方出现曲声本来就是一件诡异的事情,所以他也顺利地看到了那吹曲的人。
南宫御月微微一眯眼,身上的气息在一瞬间变得冷凝慑人。但是很快,他眼中又多了几分外人看不出来的狂热和兴奋。目光定定地盯着那山坡上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道:“曲、笙……”
身边的白衣男子根本没有听清楚南宫御月说了什么,正想要问却见南宫御月已经一跃而起朝着远处的山坡掠了过去。
楚凌站在山坡上看到南宫御月朝自己这边而来,立刻掉头就走。
轻功施展到了极致,在山坡的转弯处停着一匹早就准备好了的骏马。楚凌一跃上了马背,一提缰绳便朝着前方狂奔而去。
等南宫御月到了山坡前的时候,就只看到了地上留下的一路马蹄喷过的痕迹。
南宫御月冷漠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意,他喃喃道:“曲笙…笙笙,你可终于出现了。本座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国师!”不远处,一群白衣男子快步追了上来,却看到南宫御月站在路边脸上那诡异的笑容还没有褪去。不少人顿时吓得心里一颤。虽然南宫御月大多是时候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是他也并非不会笑。只是每当她笑的时候总会有一些不太好的事情生。所以即便是天天对着冷脸,南宫御月身边的人也并不太想要看到国师的笑容。
南宫御月道:“备马。”
“国师,这……”为的白衣男子一愣,这还要剿灭逆贼,国师这是要去哪儿?
南宫御月淡淡的斜了他一眼,道:“怎么?几个逆贼还要本座亲自动手不成?拓跋梁手底下果真都是酒囊饭袋了?”
白衣男子哪里敢多说什么连忙让人去备马,然后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国师方才…是看到什么了么?”
南宫御月微微眯眼道:“本座看到一个…有趣的人。本座就知道她不会那么容易死,不过…倒是没想到她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楚凌心里明白,论跑路她肯定是跑不过南宫御月的。不说南宫御月的马如何好,单说南宫御月身为国师可以随意在各处换马就不是楚凌能够比得上的。若是南宫御月再弄一个通缉令什么的全天下通缉她就更麻烦了。所以楚凌骑着马跑了没多久,就直接弃了马儿一头扎进了大山之中。
楚凌在大山中混迹可谓是如鱼入水,确定南宫御月是真的跟上来了而不是转头又回去找葛丹枫的麻烦之后,楚凌就开始了在深山中游荡顺便躲避南宫御月的人的旅程。
虽然南宫御月手下的人不少,但是明显的无边无际的山林更大。楚凌山中转悠了两天,也只是碰到过两次四处搜寻她的白衣人。一次被她给杀了,第二次她自己逃走了。
不过楚凌的运气似乎在第三天早上耗尽了。
清晨,楚凌蹲在溪边喝水,却听到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楚凌手下一顿,有些无奈地轻叹了口气转身看向身后。果然,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一身白衣若雪的冷漠男子正站在树下看着她。楚凌回头对他挥了挥手算是打招呼,“国师,好久不见。”
南宫御月微微眯眼,“笙笙若是真想要见我,这两天又何必一直躲着本座?”
楚凌耸耸肩,笑道:“国师既然知道我躲着你,你又何必追?”
南宫御月轻哼一声,“笙笙若是不想给我追,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笙笙,这次可是你自己招惹本座的?”
楚凌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两步,道:“我出现你就追?你就一点儿也不担心你手下的人打败仗么?”
“他们不是我的手下。”南宫御月不以为然地道:“本座去,只是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葛丹枫背后操纵。现如今…笙笙,你可不要告诉本座,葛丹枫背后那个人就是你。”
楚凌笑道:“国师想太多了,什么葛丹枫?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南宫御月也不在意她的话是真是假,只是对着楚凌伸出手道:“笙笙,跟我回去。”
楚凌眨巴了一下眼睛,道:“回去?回哪儿去?”
南宫御月道:“自然是回上京去,现在没有君无欢那个碍事的病秧子了,笙笙可以跟我回去做白塔的主人,可好?”楚凌有些惊奇。“国师,你可别跟我说,你真的看上我了。”
南宫御月理所当然道:“我自然是看上笙笙了,除了笙笙别的女人本座连一眼都懒得看。”
“你看上我哪儿了?”楚凌问道。
南宫御月道:“笙笙很有趣。”
“……”我怎么没有看出来我哪儿有趣,南宫御月却显然很为自己的想法得意,“我看到笙笙就觉得很高兴,况且…等笙笙做了我的夫人,我就带着你去君无欢跟前,当着你的面杀了他。你就知道本座着实比他强得多。等我把他的脑袋割下来摆在白塔里天天让他看着我们恩爱。他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看着眼前的人难得的露出一脸陶醉的神情,楚凌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不,你不是看上我了,你其实是看上君无欢了吧?另外,被割下来的脑袋是不会有什么表情变化的,所以你的变态嗜好和臆想注定得不到满足。
南宫御月再次向楚凌伸出了手,声音越的温柔,“笙笙,来,跟我回去。”
楚凌嘿嘿一笑,抖掉了自己一身的鸡皮疙瘩。
“还是算了吧,我觉得咱俩不合适!”说话间楚凌一跃而起,袖间流月刀凌空一扫。平静地溪水被卷了起来,化作道道水箭射向了南宫御月。楚凌当空扭身已经越过了小溪朝着山林深处而去了。
南宫御月一挥袖扫开了射向自己的水箭,慢条斯理地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方才看向楚凌地方向,“笙笙,你跑不掉的。”
楚凌飞快地在山林中奔跑,越过了溪流,跳过了谷地,跃上了山崖。连她自己都有些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了。不过能跟得上她的白衣人越来越少,最后她几乎能确定真正还缀在她身后的就只剩下一个南宫御月了。
楚凌原本以为南宫御月抓不住她很快就会放弃了,毕竟堂堂国师事情还是很多的。而且南宫御月对君无欢的兴趣明显比她更大一些,却没想到南宫御月竟然如此锲而不舍,一直在后面追着她不放。若不是楚凌的轻功和实力都不差,又远比南宫御月更能适应野外丛林中的环境,说不定早就被南宫御月抓住了。饶是如此,几天下来楚凌也累得不轻。
“笙笙!笙笙……”
楚凌找了一处天然形成的山洞坐在里面避雨,天色阴暗加上森林之中树丛茂密,越显得山洞中晦暗不明。外面正在下着大雨,楚凌越过外面的雨幕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这天气…下雨也就罢了,越来越冷看着像是还要下雪。
南宫御月的声音在雨幕中传来,显然是用上了内力。
楚凌叹了口气,南宫御月当真是个难缠的蛇精病。无冤无仇的正常人哪里会追着别人跑这么远?而且南宫御月跟她还不一样。楚凌出身军旅之家又是在训练营里滚出来的,到了这个世界之后也没过多少安生日子。野外生存能力自然是无比强悍。南宫御月却不同,他即便是年幼时再受气,也是锦衣玉食仆从成群侍候着长大了。只看他无论去哪儿都带着成群的仆从就知道了,生活自理能力无限接近于零。这一次将身边的侍卫仆从全部都甩掉了,南宫御月这几天的日子着实不好过。这也是为什么他明明实力远高于楚凌,却始终抓不住她的原因。
“笙笙!笙笙!”
楚凌有些头痛地叹了口气,一边有些不知味的吃着刚刚烤好了的野味。有了大雨和阴天的掩饰,楚凌终于能好好的生火吃一顿热食了。
只是一边吃东西烤火,耳边却有源源不断叫魂的声音做伴奏,实在是让人有些消化不良。
南宫御月此时的状况确实不太好,原本一尘不染的白衣早就已经撕破了几条口子。原本还沾染了不少泥土和血污,不过这会儿被雨水冲洗过后倒是又恢复了几分原本的颜色。
追着楚凌进山的第四天原本跟在他身后的侍从就已经追不上他们了。南宫御月又不愿意放弃只得独自一人跟着。如此一来,无论是吃饭睡觉还是别的什么都成了大问题。楚凌很善于在山林中隐藏行踪,南宫御月又要找她还要兼顾自己,两天下来就将自己折腾的十分狼狈。
今天一早更是现自己被不知名的小虫子咬了一口,而且明显开始有些烧了。一上午没吃东西,下午还遇到了一群饿着肚子的野狼。等到南宫御月觉得不对的时候,已经躺在山坳里不想动弹了。
他知道,曲笙肯定能听到他的声音,却不知道曲笙到底会不会出来。
南宫御月心里觉得有些委屈,他那么喜欢笙笙,笙笙为什么宁愿跑到这种危险重重的深山里也不肯跟他回去呢?难道笙笙真的那么喜欢君无欢?
想到君无欢,南宫御月心中又涌起了数不清的杀意。
等他出去了…等他出去了一定要先杀掉君无欢永绝后患!
“笙笙!笙笙,我要死了……”
雨水打在南宫御月的脸上,让他的眼睛都有些红了。一边叫着,南宫御月竟然生出一种他真的要死了的感觉。心中更是无限委屈和幽怨,他都要死了,笙笙还是不肯出来救他。果然…这世上没有人会对他好,所有人都讨厌他……
渐渐地,雨水打的南宫御月有些睁不开眼睛。他也懒得再挣扎了,干脆就躺在那里任由雨水打在自己身上。模模糊糊地睡了过去,睡过去之前,还在心中想着:“笙笙可真狠心,不愧是本座看上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纤细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不远处。看着躺在山坳处半截身体都已经泡在了水里的人,楚凌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起来。
沉默了片刻,她方才飞身掠到了南宫御月身边,俯身将他拉了起来。
雨下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楚凌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洒洒洋洋的下去了雪。山洞里的火堆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了。南宫御月躺在火堆旁边,依然昏睡不行。楚凌走过去伸手抹了抹他的额头和脉搏,还是有些低热但是看起来并无大碍。只是南宫御月却一直没有醒来,楚凌摸着他的脉搏手腕冰凉宛如死尸一般。
楚凌眼眸深沉地看了一眼他苍白的脸色,站起身来飞身出了山洞。
楚凌离开之后不久,原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南宫御月慢慢睁开了眼睛。
等到楚凌抱着一堆柴火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南宫御月安静地坐在早已经只剩下灰烬的火堆边上呆。看到清醒的南宫御月,楚凌也不惊讶,只是淡淡道:“给我药的人说,药效能维持十天。不过以你的功力,我认为最多五天。所以,在你恢复功力或者我们分道扬镳之前,希望大家能和平共处?”
南宫御月看了看楚凌,慢慢地点了点头。
他一醒来就现,自己内力全失。也不能说全失,他能感觉到内力还在但是却无法运行,只要他想要强行运气就会浑身无力,严重一些更是动弹不得。
“笙笙为什么不杀了我呢?”南宫御月看着忙碌着重新生火的楚凌问道。
楚凌抬眼看了他一眼,淡然道:“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我会的。”
南宫御月仿佛害怕一般,缩了缩脖子,摇头道:“不要,笙笙不要杀我好不好?”
楚凌眼皮跳了跳,“国师当真是能屈能伸。”
南宫御月垂眸,有些委屈地道:“我是为了笙笙才这般狼狈的,笙笙还喂我吃毒药,笙笙不能杀我。”
“真希望在你杀别人的时候也能有这样的觉悟。”楚凌道。
南宫御月瞥了下嘴角,不以为然地道:“我又不会杀笙笙。”
我不会杀你,所以你也不能杀我。这就是南宫国师的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