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和君无欢既然要引拓跋兴业过来,攻打汝城自然不会只是做个样子。所以在拓跋兴业的兵马赶到的时候,天启兵马已经拿下了最靠近青州的汝城。燕州是最靠近上京的地方之意,相对来说算是比较太平的。但是这份太平说得只是大城之中,因为这些地方也是早年被貊族人杀得厉害的,像汝城这样的大城里几乎都看不到多少天启人。天启人少了,貊族人占据了这个城池,日子自然也就太平了。
但是与之相对的,那些远离大城的偏远山村却比润州信州这样距离上京遥远的地方还要不如。城里地貊族人和貊族驻军三不五时就要去劫掠一次,就如同当年楚凌刚刚逃出上京时经过的那些村落。这两年信州和润州渐渐地强大起来之后又有不少人想法设法的逃了过去,因此一进入燕州几乎就看不到天启人的身影了。
驻守汝城的兵马显然并没有想到天启兵马会在青州有几十万北晋兵马对峙的时候奔袭汝城,如今貊族兵马本就短缺,汝城也没有驻守多少兵马,因此楚凌一行人几乎没有花费多少力气就将汝城拿了下来。城中的貊族人自然纷纷仓皇而逃,面对千军万马,即便是相对来说强大一些的貊族人也跟寻常的天启百姓没有什么区别。并没有办法阻止出有规模的反击,他们也只能逃命罢了。
那些貊族人逃走了,城中剩余的天启人才终于敢走出来了。这些人平常在街上几乎看不到,但是真正清点的时候方才现竟然也不在少数。因为这些人全部都成为了貊族人的奴隶,只能被关在偏僻阴暗地地方做苦力或者干着最低贱的活计,平常大白天在大街上自然看不到他们的踪迹。
楚凌站在街边看着眼前从一个个府邸中战战兢兢蹒跚而出的天启人,这些人成为奴隶并不是这一两年的事情,有些人甚至是在貊族人进入中原之后就成了貊族人的奴隶,如今算起来也要将近二十年的事情了。即便是有人放他们出来,他们也不敢真的出来。生怕是貊族人想要寻乐子,将他们拉出去杀了。这样的事情也并非没有生过,从前在他们身边的伙伴也有出去的,却再也没有能够回来。
直到走出了他们常年被囚禁的地方,看着外面街道上整齐伫立的天启兵马,以及半个貊族人都没有的街道,才终于有人相信了貊族人真的已经被赶跑了。
楚凌和君无欢并肩站在街边,看着这些人神色都有些凝重。燕州跟信州润州这些地方不一样,甚至跟上京都不一样。信州这些地方是天高皇帝远,而上京一带反而是因为天子脚下,一些朝廷的态度和动向哪怕没有明文的诏书也是最快反应过来了。对天启人反对没有那么苛刻,毕竟上京也有不少天启的降臣和降将。
反倒是燕州这样的地方,不远不近,为了拱卫上京兵马素来不少,对天启遗民的管束也比别的地方更加苛刻。毕竟如果这些地方的百姓揭竿而起,是最容易威胁到上京的。朝廷自然也要将这个可能性扼杀于萌芽之中。于是,这距离上京不远不近的地方反而成了天启人最难过的地方。
这些被迫成为奴隶的人有许多甚至都不知道永嘉帝已经死了,不知道神佑公主是谁,就更不知道天启人找就已经打到了青州。更有一些,沧云城主都不知道。
“小心。”一个老妇人路过楚凌身边的时候,脚下一个踉跄就要往台阶下栽去,楚凌连忙伸手将她扶住。老妇瘦骨嶙峋,陡然被一双白皙如玉的手扶住竟然忍不住抖了抖,慌乱地挣扎开了。
楚凌顺着她的力道放开了她,叮嘱道:“老人家小心一些。”听着她的声音毫无恶意,老妇这才忍不住抬头匆匆看了她一眼。见到眼前并肩而立的一对璧人,老妇只觉得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就仿佛当年她家中的年画儿上面的观音仙女一般。见他们不像是坏人,老妇人胆子大了一些,犹豫了一些方才哆嗦着问道:“姑…姑娘,贵…貊、貊族人走了?”
楚凌含笑点头道:“是,貊族人走了。老人家,你们受苦了,以后不用怕了。”她的话跟在旁边的人自然也听到了,只是却并没有人表现出高兴的模样。老妇也只是愣了愣,怔怔地望着楚凌好一会儿一双浑浊的眼中渐渐地噙满了泪水。老妇突然抓着楚凌的手,失声哭泣道:“你们…你们咋不早些来啊?都…都死了、都死了啊……”
听着老妇的痛苦声,周围的人仿佛也想起了自己死去的亲人,纷纷失声痛哭起来。哭泣声仿佛会传染一般,勾起了所有人心中的委屈和痛苦,片刻间几乎整条街上都没是呜咽的哭嚎声。哭声让明媚的阳光也平添了几分冰冷和悲凉,周围的天启将士纷纷低下了头。
楚凌低头,俯身地轻叹了口气。君无欢伸手握着了她的手,安抚的轻轻捏了捏。楚凌抬头望着君无欢,对他淡淡一笑示意自己没事。
放开君无欢的手,楚凌上前一步单膝跪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天启将士见状,也纷纷俯身单膝跪地。
“我们来迟了,请恕天启朝廷辱国殃民之过。”楚凌道。
老妇吓了一跳,连忙手忙脚乱地想要去扶楚凌,楚凌望着她,道:“老人家,楚卿衣有生之年,定然驱逐貊族人,以雪国耻民辱,令亡者安息!”
“驱逐貊族,一雪国耻!”周围的天启将士齐声道,声音渐渐传开却仿佛越来越响。就连一些刚刚出来的青年也忍不住跟着呼叫起来,原本麻木悲痛的面容上也渐渐多了几分生气。
楚凌将老妇人交给旁边的将士照顾,这才跟君无欢一起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