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前面赶车的小厮脱下那个满是灰土的尾帽,露出干净漂亮的一张脸,眼眸似水,眉峰远黛,不是黎开还能是谁。只见她思虑颇深,清冷开口,语气好似被秋风洒过,一阵沁出露水汽的微凉。
“先不说之前纵容陷害家父之人是否真的是当今圣上,若此番真的被赦免,适才出城,就不会临检颇严了不是吗?”
黎天双手攥拳,拄在膝盖之上:“开儿所说不错,但是我一向不参与党派之争,也只是个四品小官,不涉权政,为何一味要对我黎氏一门如此禁忌。”
黎开用帕子抹了抹手臂上画的逼真的恶疮,刚才那官兵头子向城门上偷瞥的那一眼,没有瞒过的双眼,修习多时的玄门气法,虽说没有融会贯通,好歹也是七八分像样儿,加上最近修为的迅猛增长,想要用灵识感知异常力量,也并非是一件难事。
那气息阴冷邪祟,与之前给自己下蛊儿而接触的青衣冷面女子甚为相像,八成,也是异界之人。当今圣上与异界之人尚有往来,这事一比当初自己想象的要复杂许多。
“这番,怕是女儿,连累了家族。”黎开叹气开口,眼波中一抹无奈与哀思:“若一切真如所料,从开始的齐国公被逼自尽一事,到陷害父亲入狱之计,一为牵出赫少保大人在内等前朝重权老臣,加以铲除稳固皇权,二,便是借由黎氏一门引女儿现身了。”
黎天怒目圆睁:“这皇帝小儿,城府深算,想要除掉我们这些老头子,尚能理解。”随即伸出手去,黎开会意将手递到父亲的掌心:“可是我儿无辜,为何也会被算计至此?”
许久没有握着父亲的手,上面有些许因牢狱逼供留下的细小伤口,食指指节和无名指指节还有厚厚的老茧,那是常年握笔,或疾书,或草图所成。黎开之前的记忆里,似乎都是在夜深剪影处,黎明书案间看到父亲已经微驼的脊背,此刻正坐车中,却比的任何时候都要笔直,话语出口,掷地有声。
“此去前线之路,断不好走,黎天虽老矣,但尚有,一战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