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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乱世情痴

第三十章 乱世情痴

凌能丽虽然穴道被制,但感觉依然存在,听觉当然也未曾失去,闻听刘文卿如此一说,她心中禁不住大为感动,尽管她知道自己那一掌要不了刘文卿的命,却也有些愧疚。

“文卿,不就是一个女人吗?值得你如此吗?那天你被刘高峰狗贼抓住后,我们一直没有你的消息,你爹便让我们出来寻找,直到今日才现你的落脚之处,大家都在为你担心,你却一直跟着人家女子身后,还……唉,你叫我怎么说,要是让你爹知道,不气死他才怪!”那被唤作三叔的老者有些微恼地责备道。

凌能丽立即想到面前三人的身份,在刘家的上一辈,除刘家老太爷之外,便分三房。也就是刘文卿高祖有三子,而三子各有数子,这些人全都是刘家的正统血脉,刘家三老乃是其中一房,而刘瑞平的祖父又是一房,而刘文卿的父亲也是其中一房。刘家三房之中,刘文卿祖父这一房人最多,竟有七子,刘文卿的父亲是这七子之中的老二,七子除刘文卿的父亲刘承东和他大伯刘承云之外,其余五人都很少涉足江湖。刘承云战死沙场,便由刘承东接任刘家的总管之职,这七子中老三名为承福,老四为承禄,老五、老六、老七分别叫承权、承势、承财。眼下三人正是刘承福、刘承权及刘承势。若是这三人出手,自己失手并没有什么奇怪的,这三人的辈分在刘家极高,能劳动这三人出手,可以算得上是一种荣耀了。当然,凌能丽心下也感到骇然,却无可奈何。

刘文卿脸上显出一丝愧色,同时夹杂着一丝无奈,他苦涩地道:“如果爹不理解我的话,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但我肯请三叔放过她,更不要伤害她。”

三位老者的脸色微变,禁不住面面相觑,他们似乎想不到刘文卿痴情到这般地步。

“你们照顾好少爷!”刘承福淡淡地向立于一旁的刘府家将道。

刘府家将赶来的有十多人,刚才他们因见凌能丽的武功的确可怕,又怕伤了刘文卿,这才迫使三老同时出手。刘承福更射出自己的一支笔铁,击落凌能丽的剑,而这群家将隐于暗处根本就没来得及出手。

“我没事!”刘文卿挣扎着站起身来,摇晃着向凌能丽靠去。

凌能丽眼神极为冰冷地望着刘文卿,却不能说话,更不能动弹。虽然她学过小无相神功,可是毕竟所学时间不长,还无法自由而灵活地打通穴道,更兼且刚才失神之下,连功力都未曾挥出十成,来不及将穴道移位就被对方制住,否则,她也不会如此难堪。

那两个老者的功力的确十分深厚,就是她想运功冲穴也是不可能,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盼望刘高峰尽快赶到,她心中更在暗自猜想刘文卿会干些什么。

“三叔,帮我解开她的穴道可好?”刘文卿有些恳求地道。

“不行,她与刘高峰是一伙的,你爹曾指定要将这一批人尽数擒拿,他们夺去我们刘家的宝物,就必须偿还!否则,岂不坠了我们刘家的声望?”刘承福坚决地道。

“三叔,我求求你了,这一切不关他们的事,那宝物已经被另一批人劫走了。”刘文卿解释道。

“可结果还是一样,若非他们,我们怎会失去那一箱宝物?你不用多说了,将她带走!”刘承福极为刚硬而坚决地道。

“三叔……”

不等刘文卿说完,刘承福已一指将他点晕了过去。

一名家将把凌能丽的剑与刘承福的铁笔一齐拾了过来。

刘承福转眼向凌能丽望去,却并不能看清凌能丽的容颜,尽管此刻刘家家将已点亮了火把。

“哼,故作神秘,我倒要看看你是否真有那么大的魅力,能够让文卿如此痴迷!”刘承福不屑地道,同时伸手向凌能丽那黑色的斗篷掀去。

凌能丽又惊又气,暗自后悔不该鲁莽行事,可是此刻后悔已迟了,正自她惊怒之时,刘承福的手突然停在了空中,不再前伸。

凌能丽看见刘承福的神色大变,变得惊疑不定,且更阴森可怕,然后凌能丽自己的脸色也变了。

一股无形的气势自四面八方涌至,让所有人都觉得有一种喘不过气来之感。

然后所有的人心头升起了一柄无形的刀,那是一种感觉,一种使人打心底寒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扩大,也越来越强烈,自每人心底传遍所有的神经中枢,再与那若冷霜寒露而又压抑的气势相接合。

天地之间,包括火把,都似乎在这一刻静止,只有这无可触摸,但又确实存在的气势。

刘承福和其他所有人都禁不住握紧了兵器,在对方气机的引动之下,他们不得不握刃相抗。

究竟是谁?是什么人有如此可怕的气势?

刘承福和刘承权诸人禁不住都缓缓转过身来,那惊诧的目光中出现了一道暗影。

黑影自黑暗中缓步行来,任何人都可以感觉到那人步履的优雅与轻闲,任何人都可以清晰地捕捉到那散自对方身上的气势。

像是一柄破土而出自魔界的绝世好刀,却又带着晨露旭日的朝气。

绝对不是魔刀!是一柄古拙钝朴却又让人忍不住想顶礼膜拜的上古神刀。

也不是刀,是人!一个将自己完完全全融入了大自然,几乎与天地浑为一体的人!

这人是谁?

黑暗中的人渐渐逼近光亮之处。

刘承福、刘承权及刘承势异口同声惊呼出一个名字:“蔡伤!”

凌能丽都快激动得流出了眼泪。

来者正是蔡伤!落步于两丈之外,天地之间的压力在突然之间全都收敛,蔡伤就像是一个具有魔力的本体。

气势尽数收敛,蔡伤只是那么随随便便一站,所有的人都只感觉到面前犹如屹立着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

刘府众家将的手心都在冒汗,他们的心全都绷得好紧好紧,但却不敢出手,因为他们从这传说的刀神身上找不出任何破绽。

大自然本就是物物相克、阴阳互通、循循不息的,绝不会有任何破绽。若大自然有了破绽,那天地之间的万物岂能得以昌盛繁衍?

“故人依旧,不胜欢喜!”蔡伤淡淡地笑了笑,语调极为平缓而深沉。

刘承福这才回过神来,向两旁的属下挥了挥手,神态变得极为恭敬地道:“承福与二位贤弟见过蔡大将军!”

凌能丽禁不住一头雾水,刘承福在刘家辈分极高,可是为什么要对义父如此恭敬呢?难道义父真的如此神通广大,连四大家族中的刘家都会对他如此忌惮?

“老太爷可好?蔡伤已好久未曾去问安了。”蔡伤的语调依然是那么平缓而优雅。

“老太爷依然健朗,还常念着大将军呢。”刘承福诚恳地道。

“若有机会,我定会去拜访拜访老太爷。”蔡伤淡笑道。

“不知蔡大将军为何会深夜降临于此呢?”刘承权有些不解地问道。

“就是为了她。”蔡伤悠然地指了指凌能丽道。

“她?”众人禁不住一阵惊愕,茫然扭头向不能动弹分毫的凌能丽望了一眼。

“不错,我希望几位故人能手下留情,看在我的面上,放她一次。”蔡伤很客气地道。

刘承福咬了咬牙,道:“既然蔡大将军如此说,我们岂能不应?只不知她……”

蔡伤哈哈一笑,打断了刘承福的话接道:“她乃是我的义女,相信大家之间全是误会,若是她有什么不是之处,就让我替她向诸位赔个不是。”

“啊!”诸人全都一惊,谁也想不到蔡伤居然还会有这么一个义女,几人不由得有些诚惶不安起来。

“真是不好意思,若早知道她是大将军的义女,我们也不会如此……”刘承福、刘承权与刘承势三人齐声愧然道。

“几位不必如此,既然此刻误会已经澄清,就不谈这些如何?”蔡伤说着,手臂轻抬,五指隔空微拂。

凌能丽只感几缕温热浩然之气注入体内,一开始就激活了自己体内的真气,形成一股狂流,在瞬间便冲开了所有被封的穴道,她在心头骇异之时,欢喜地跪下,喜极道:“孩儿叩见义父!”

蔡伤出现在凌能丽的身边,就像是让人做了一场梦,离奇的梦!

没有人看到蔡伤的动作,也没有人感觉到蔡伤有移动的迹象,似乎蔡伤本身就是立在凌能丽的身边,一直都这样。

刘承福与刘承权诸人全都暗惊,蔡伤的武功,比起二十年前,又不知精进了多少,几乎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他们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蔡伤的进步会如此之大?要知道一般的高深武学练到一定境界之时,想要百尺竿头再进一步的话,那绝对不是一件易事,而武功达到了蔡伤二十年前那种境界,要想再进更是难上加难,为何蔡伤的武功却像是永无止境地疯长呢?的确让人有些不可思议。那么今日的尔朱荣是不是依然能与蔡伤并驾其驱呢?

蔡伤轻轻地托起凌能丽,怜惜道:“不经风雨,难见彩虹,能丽的武功长进多了,义父也深感欣慰!”

“义父……”凌能丽像受了委屈的小孩一般拉着蔡伤的衣袖,声音变得微微哽咽。

也的确,对着如此一个慈祥的长辈,凌能丽始终有着那么一份来自心底的愧疚,而蔡伤对她的恩情似乎是永远都无法计算的。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江湖风雨,她心中始终摆不脱蔡风的身影及当初他那绝望伤心的眼神。这样背着愧恨而活的确很容易疲惫,而她自身现已成为一伙人的头领,自然不能将自己脆弱的一面表现出来,可是在遇到蔡伤这可以说是有些同病相怜的长辈之时,凌能丽脆弱的一面情不自禁地就会表露无遗。

“什么也不用说,义父明白!”蔡伤微微吁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凌能丽的肩膀,柔声安慰道。这才回过头来向刘承福几人望了一眼,悠然道:“几位兄台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我们何不去叙一叙?蔡伤有些事情要与众位谈谈。”

“不敢当,蔡大将军乃是我刘家的大恩人,我们岂能与将军称兄道弟?你有什么事就吩咐我们一声好了。”刘承福惶恐地道。

蔡伤想了想,悠然道:“既然如此,我便到时候再找你们吧,此事本想和承东兄亲谈,明日相信应可快马赶上送亲的队伍,到那时我们再叙也是一样。”

刘承福一愣,心中暗奇,怎么蔡伤似乎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一般?但他却不敢有半丝怀疑,诚恳地道:“明日我定会禀告二哥,相信二哥会十分高兴,也期盼大将军的光临。”

刘承权搓嘴一声尖啸,静夜中声音传出很远很远。

“嘘——”也是一声尖啸自远处响起,与刘承权出的啸声遥相呼应,显然乃是刘家的另外一批人。

凌能丽暗暗心惊,刘家的势力也的确可怕,难怪能够在北朝列入四大世家之一。单凭今晚行事之神出鬼没,高手如云,就不是他人所能比拟的,更何况刘家究竟有多少潜藏的实力呢?外人自是难以知晓的。她心中暗自庆幸义父的出现,否则今晚之局将不知该如何收场。

“你们的胆子可也真大,居然把生意做到了刘家的头上。”蔡伤淡然道,语意之中并无责备之意。

凌能丽低头不语,刘高峰也不做声,事实证明,刘家的确是他们惹不起的。原来,刘高峰在援助凌能丽的途中,被刘家的另一批高手所困,虽然一时并无大碍,却也无法再去驰援凌能丽,使得凌能丽遇险,若非蔡伤及时出现,只怕真会后悔莫及。

“这也不能全怪你们,四大世家在这些年来,都一直处于低调状态,使得外人小看了这四大家族的实力。其实,四大家中任何一家都潜藏着难以估量的实力,事实证明,任何轻视四大世家的人都会后悔。”蔡伤语调极为轻缓地道。

凌能丽愣了一会儿,疑惑地问道:“义父怎会找到这里呢?”

蔡伤淡淡地笑了笑,道:“你派去跟踪葛家庄之人的兄弟反被其庄中弟子给跟踪了,是以,我知道你就在这里,甚至连此地的一切都了若指掌。”

凌能丽和刘高峰一呆,禁不住面面相觑。

“若不是他们现是你的话,只怕立刻会来晦气,是以我赶到的极为及时。”蔡伤淡然道。

凌能丽心下暗骇,想到自己辛辛苦苦一手营造起来的实力,与对方的实力相比的确是萤虫与皓月之别,更有些丧气。

蔡伤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悠然笑道:“你能在这么短暂的时间组织出一股力量已经算是不错了。当然,如四大家族及葛家庄这般庞大的实力,天下又有多少呢?在北朝甚至找不出一家。而他们都是经过百多年,最少也用了几十年的经营时间得来的,你们岂能与之相比?当然,叔孙家族虽已渐渐没落,元家更是实力分散,可也有其难以抗拒的实力,除此之外也便没有什么江湖势力能难倒你们了,不过你们今后行事还是要小心一些,葛家庄和刘家看在我的面子上,自不会为难你们,你们最要小心的就是尔朱家族,甚至比刘家更可怕,另外便是魔门!”

“对了,义父,我看刘家中人似乎对你极为敬畏,又不知是为何?”凌能丽奇问道。

蔡伤悠然向窗外的夜空望了一眼,有些神往地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当年北部太子元恂及镇北大将军乐陵王元思誉、代郡太守元珍等人想据平城起兵,反对孝文帝迁都洛阳,朝中很快便命令任城王元澄派兵镇压。在这次叛乱中,刘家也出过不少力,自也在被镇压的范围之中。当时我是任城王部下的一名偏将,但却有着突击任务,更对所有叛贼名单进行清点。这之中我因佩服刘家家主的为人,因此便放了他们一马,更派人先对刘家通个信,让他们及早退出,这才使得刘家幸免遇难,否则江湖中再也不会有刘家的存在。因此,刘家始终记住当年之恩。”

凌能丽和刘高峰这才释然,只因当初蔡伤一个善心,便拯救了一个家族的性命,难怪刘家人对蔡伤如此尊敬。

“今日之来,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向你说。”蔡伤叹了口气,对凌能丽道。

凌能丽感觉到了蔡伤语调的沉重,不由得有些惊疑地问道:“义父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

蔡伤沉重无比地道:“风儿没有死!”

“什么?”凌能丽和刘高峰同时惊呼,声音中充满了无限的惊喜,但神色间却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风儿他还活着!”蔡伤再次重复了一遍。

“小姐,狗王如风不见了!”元胜有些慌慌张张 跑了进来,急切地道。

“什么?”元叶媚一惊而起,几乎是一下子失去了方寸般问道。

“狗王失踪了!”元胜又重复了一遍。

“如风是什么时候失踪的?它是不可能会远离我的?”元叶媚稍稍镇定了一些,急问道。

“不知道,早晨平三说带如风出去练练,可是如风却失踪了。”元胜焦灼地道。

“那平三呢?”元叶媚满脸怒色地问道。

“平三正在找,可是似乎没什么现。”元胜道。

元叶媚心头大急,道:“在哪里?带路!”

“表姐,我也一起去!”却是元定芳的声音。

五骑迅速赶到如风失踪的那片树林,老远就听到一阵唤狗的哨声,显然是下人仍未能现狗王如风的踪迹。

所有的人都知道,这狗王如风乃是元叶媚的心头肉,几乎是她生命的一部分,自然很少有人明白她为何会如此宠爱这匹黑狗,会如此用心良苦地训练它。这两年来,元叶媚的时间几乎全都花在这几匹战狗身上,就是家中人几次为她说亲,她都义然回绝,连元浩也拿她没办法,但令元浩感到欣慰的是,元叶媚竟真的训练出了一群战无不胜的战狗,尤其那匹黑狗表现最为突出。元叶媚给它取名为如风,更让这匹战狗深懂人性,真正达到了蔡风当初所说的狗王之境。

元叶媚今次南行,主要是因为听到元定芳叙说绝情之事,她不相信世上会有如此长相神似之人,后来又自元权诸人的口中更证实了绝情和蔡风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是以,她要自己亲眼辨认,其实这次她并没有抱很大的希望,因为自元定芳的口中得知绝情神出鬼没,踪迹不定,但她却知道蔡风极喜欢狗,而长乐王府的战狗在北朝早有战无不胜之说,隐隐已经成为北国狗王之称,邯郸元府早就有意与其一战,是以,她就率众狗前来相斗。

如今,狗王如风失踪怎不叫元叶媚心神大乱?

“小姐,小的该死!”平三身材比较清瘦,是元府挂名的驯狗师。

“起来,说清楚,如风是怎么不见的?”元叶媚喝问道。

平三向一个山洼指了指,道:“如风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就向着那密林中跑去,我骑着马却怎么也追不上它,后来便失踪了,一直都没有听到它回应。”

“表姐,我把其他几只战狗也带来了。”元定芳脆声道。

“你把它们带来干什么?”元叶媚有些责备地问道。

“我想,这些狗儿长时间生活在一起,它们一定熟悉如风的气味,若由它们带路去找,恐怕会容易多了。”元定芳道。

元叶媚眉头一舒,喜道:“对呀,芳妹真聪明。”

“表姐是因太着急,才忽视了这个小问题。事不关己,关己则乱。”元定芳极为舒缓地道。

元叶媚望了望那几只战狗,打了几个手势,竟将它们当人一般吩咐。

这几只战狗极通人性,对元叶媚的话全都能够听懂,元叶媚一说完,便四处乱嗅。

众人不禁自心底又升起了一丝希望,可如风现在究竟怎样了呢?是否由于它昨日所表现出来的勇猛和超卓,使得人眼红,而在暗中加害于它?

“不会,不会。”元叶媚心下自我安慰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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