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环是被士兵们强制抬上马车的,刘元帅有令,他们不敢耽搁时间。
两天以后,女人在沛县见到了奄奄一息的丈夫。
当时,陈浩躺在卧榻上,胡子拉碴,眼睛紧闭,瘦骨嶙峋,脸色煞白,气若游丝。
玉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她的心里,男人就是一座山,一片天,没有任何东西会把他击倒。
丈夫不是快要死了,而是睡着了。
七姐妹都在,现嫂子进来,她们纷纷低头走了出去,给他俩腾出了屋子。
玉环一步一步靠近男人,慢慢蹲下,抬手先摸了丈夫的脸。
她笑了,说:“老公,你咋了?别吓唬我啊,我不禁吓的,你起来啊……。”
陈浩没有做声,胸口一鼓一张,证明他还活着。
鲜血已经止住了,可因为失血严重,大脑供血不足,一直昏迷不醒。
大夫说了,他极有可能醒不过来,就算醒了,恐怕也是个白痴。
因为从马上摔下来的时候,他的脑袋刚好撞在一块石头上,引起了严重的脑震荡。
玉环把老公的头抱在怀里,摸他的脸,亲他的嘴唇。
我的陈浩怎么会死呢?他那么壮,那么猛,生龙活虎,自从嫁给他那天起,男人就是她的神,她的所有。
他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地里的活儿全包了,也从不让她为生活一点愁。
她还记得四年前他来到马家村时的情景,当时,姐姐跟陈浩打得火热。
可男人最终选择了她,从哪儿以后她就扬眉吐气。
丈夫带着全村的人致富,种庄稼,养家禽家畜,养活了成千上万的人。
就算大旱灾,大蝗灾过后,一家人去讨饭,他也没有丢下她不管。还千里寻妻,找到了杭州。
聚散离别没有疏远他俩的感情,反而让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越来越融洽。
从杭州回来的第一晚,他就跟她做了真正的夫妻。
初次的疼痛还在,快乐还在,怀里那个健壮如山梁一般的臂膀也在,可他现在却睡熟了,不能跟她说一句话了。
“老公,你醒醒,玉环不能没有你啊……亲亲的老公……。”玉环终于哭了。
老公这个称呼,整个元宝山只有她一个人叫。
别的女人称呼丈夫为相公。老公,是洞房之夜男人亲口教会她的。
他说在21世纪,夫妻之间女人必须叫男人老公,男人必须叫女人老婆,这样显得亲切。
然后她就改了口,别管人前还是人后,都叫他老公。
每次回家,男人累一身大汗,顾不得休息就把她抱在怀里,亲个够,啃个够,缠绵个够,两口子才起来做饭。
每天晚上,他总是用健硕的臂膀抱着她睡觉,不让她害怕,还常常带给她快乐。
自从有了他,她就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黑也不怕了,鬼也不怕了……。
幸福的生活难道就这么没有了?自己真的要做孀妇?
她一边哽咽一边大哭,涕泪嚎啕,哭够了,就抱着他傻愣愣呆,眼睛里充满了憧憬。
“从前,有个小女孩,她很傻,常常做梦,梦到自己心目中的白马王子,高大,英俊,帅气,是个盖世的英雄……。
再后来,她的愿望实现了,一天,那个王子终于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女孩诚惶诚恐,总是心里不安,担心他不要她。
可他偏偏就选上了她,并且一直在照顾她……。
时间就那么一天天过去,他俩成为了夫妻,从此就再没分开过。
她称呼他老公,他称呼她老婆,俩人要幸福一辈子。
可那男人后来变心了,要丢下女的不管了,自己一个人上天享福。你说他是不是个混蛋?
我不准你比我先走,要走咱俩就一起走,到那边也做夫妻,下辈子投胎,我还会在马家村等你……。
老公,你不是说了嘛,咱俩相约到百年,那个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你咋就说话不算数啊?呜呜呜……。”
玉环抱着陈浩,她的心散了,魂没了,变得痴傻了。
她开始自言自语,时哭时笑,眼泪一滴一串滴答在男人的脸上。
她猛然现,丈夫的呼吸停止了,男人的表情停留在了那一刻。
玉环却不哭了,擦干眼泪,慢慢将丈夫放好。
然后,她一点点拉出陈浩小腿上的军刺,冲着自己的胸口瞄准……。
她要为丈夫殉情,跟他一起手拉着手过奈何桥,喝孟婆汤,这样路上就不会孤单。
七姐妹一直在外头,猛地现玉环要自杀,呼啦!全部扑了进来:“嫂子!不要啊,别,别呀……。”
玉环说:“你们别拦着我,让我死,陈浩死了,我生无可恋,生不如死……!”
“嫂子!你听我说,不能啊,万一你怀上陈浩哥的娃咋办?死了就是一尸两命,你应该振作起来,把娃娃养大……。”徐幺妹同样哭着劝。只有这样,才能让玉环清醒。
“幺妹姐,你别拦着我,我不能瞧着老公一个人路上孤单……。”
“你胡闹!他还没死嘞!”徐幺妹怒道。
“可他已经没气了……。”
“气儿没了,可身体还热乎嘞。”
“那你说咋办?”
“咱们回元宝山,就是死,也要陈浩哥的尸体葬在哪儿,哪儿是他的家……。”
陈浩真的没气儿了,跟死人一样。徐幺妹做出这决定,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当然不能瞅着玉环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