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文俊跟陈友谅真的陷入了最大的危机,眼瞅着命不保夕。
半个月前,他们被脱脱的大军围困在河口镇,一场鏖战,又是损兵折将,至少丧失了两万人马。
现在哪儿还有五万?有三万就不错了,而且大多数士兵身受重伤。
是张定边保护着他们突围的,当时,张定边一根长矛上下飞舞,杀死五十多个鞑子兵,枪挑七八员元军大将。
他仿佛一根坠子,从元军的这头刺到那头,所向披靡勇猛无敌。
倪文俊和陈友谅跟在后面,冲出来的时候人马寥寥无几。
陈友谅灰头土脸,媳妇混丢了,不满周岁的儿子也混丢了,自己还身中一箭,被砍一刀,鲜血淋漓。
几百个人一口气冲出两百多里才停住脚步,在小孤山一带稍作休息。
两天以后,后面冲出来的人马渐渐合拢,老弱病残加一块才三万不到。
第三天的晚上,他们准备返回蕲水,哪知道还没出,脱脱的大军就迅速赶到,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一下陈友谅再也逃不出去了。
先是士兵们很饥疲,没有一粒粮食了。
其次,伤兵得不到药物的治疗,又死去不少。
最后,因为人困马乏,根本冲不出去了,搞不好就会全军覆没。
唯一庆幸的是,旁边有一条大河,水流湍急,河里有鱼,他们只能抓鱼充饥。
人少还好办,可几万人哪有那么多鱼啊,好多士兵饿得嗷嗷叫,搞不好就会生兵变。
已经有士兵在窃窃私语,准备投降朝廷,至少可以填饱肚子。
倪文俊也受伤不轻,身上被拉七八条口子,一条胳膊也被打断了。
这时候他感到了后悔,没听陈友谅跟张定边的建议。
“大将军,你说该咋办啊,以后我听你的。”倪文俊终于屈服,开始征求陈友谅的意见。
陈友谅怒道:“我有啥办法,都搞成这样了,坐以待毙吧。”
“要不然咱……投降?脱脱丞相一定会网开一面,放咱们一条生路。”
“元帅你说啥?投降?你怎么可以这样想呢?自古以来大英雄都是宁折不弯,威武不屈,你军人的气节哪儿去了?”陈友谅非常生气。
你小子得瑟啊,咋不嘚瑟了?做个元帅你还上天了?
早听老子的话,也不至于搞成这样,走投无路的时候,你又走另一个极端,做投降派。
我去你姥姥的……。
“是啊,目前只有投降一条路走了,咱们接受招安,说不定还能封官……。”倪文俊光想好事儿。
“不行!”陈友谅一拍石头怒道:“投降以后脱脱可以绕过咱们,可元顺帝跟哈麻不可能绕过我们,一定会落井下石的,早晚还是个死。”
“投降不行,决死也不行,这可难了,难道要坐以待毙?”倪文俊怕死,也贪图荣华富贵。
这个时候,他已经有了反水的意思,也是后来陈友谅杀他的原因。
陈友谅冷冷一笑:“大丈夫宁死不屈,咱们只能坐等良机,放心,援兵马上就到。”
“不会了,宋王不会派人救我们了,很明显这是脱脱的计谋,就是要利用我们做鱼饵,围点打援,宋王不会看不出来,根本不会过来送死。”倪文俊的精神已经崩溃,双手都在抖。
“我说有就有!宋王不来,我的干弟弟陈浩一定会来!我坚信他不会丢下我这个大哥不管!”陈友谅嚎叫道。
“就算陈浩来了,又能怎么样?他手里没兵啊,一个人加上我们这些残兵败将,能打得过朝廷的三十万大军?”
“他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陈友谅喃喃自语。
他知道腊梅已经逃出去了,逃向元宝山的方向。
陈浩就在元宝山,知道他被困,绝对会来营救。
脱脱的三十万大军如狼似虎,可陈浩不是好惹的,根本没把那些元军当回事。
接下来只能等,看天意了……此刻的陈友谅也有点绝望,觉得自己快完了。
等啊等盼啊盼,终于,十多天过去,营门外终于走来三个人,一男两女。
三匹战马靠近大营就喊:“陈大哥,陈浩来了,你在哪儿啊……。”
其中一个巡逻哨认识陈浩,猛地看到他立刻来跟陈友谅报信。
“禀告将军,陈浩陈大人来了!”
“啊,在哪儿?”陈友谅一下子从石头上跳了起来。
“就在咱们的大营外面……。”
“带我出去瞅瞅……。”陈友谅顾不得穿鞋,狼狈不堪,三步并作两步跑了出去。
因为心急,他还摔一跤,差点磕掉俩门牙。
跌跌撞撞爬起来,他果然看到了结拜的兄弟,上去就把陈浩抱住了。
“王八羔子!你咋才来啊?想死我了……。”陈友谅都哭了,恨不得抱上兄弟嚎啕一场。
陈浩从马上跳下来同样抱了陈友谅:“哥,你还好吧。”
“你看看我好不好?”
陈浩上下打量了一下陈友谅,简直好个屁!
这孙子一脸乌青,身受重伤,哪儿都是血。
他的脸色也不好,面色蜡黄,到处是泥泞,一身的破衣烂衫。
命都快没了,那还顾得上洗衣服?
胡子都打卷了,头盔没了,脑袋上的头像个乱鸡窝。
“哥,你受苦了……我来晚了。”
“不晚,不晚,你来了我就死不了了,咱俩都不用死了。”陈友谅乐得不行。
当初结拜的时候就说过,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兄弟两个命悬一线,共损共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