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陈友谅跟朱重八对峙鄱阳湖,相互操演水军,剑拔弩张的当口,这边的腊梅回到了元宝山。
马车从九江出,足足走了一个月,元至正21年的春天,她回到了久违的故乡。
其实元宝山并不是腊梅的老家,她的老家在河南。
十八岁那年才跟着母亲逃荒过来的,因为那时候陈浩在马家村设立了粥场。
只要是当时逃荒过来的难民,差不多都没走,全留在了马家村。
再加上村里从前的老住户,山民的数量不下四千,完全是个成熟的集镇了。
这还不包括招聘的女兵跟陈浩从应天带回来的一千女兵。
经济的达,粮食的充足,畜牧跟手工业的展,让四周几个县聚集了大量的难民,大家不得不在这儿安顿新家,纷纷落户。
元宝山一带全部人口加起来,不下十几万。
谁让四周战火纷飞,庄稼连年欠收?整个江淮跟长江中下游都是旱灾和涝灾没人治理?
树挪死,人挪活,哪儿的黄土不埋人?
元宝山一带成为了全国灾民向往的世外桃源。
迄今为止,仍然有大量的难民不断涌入,陈浩都是来者不拒。
村头一直都有粥场,四季不断,吃饱喝足的难民,纷纷来投奔陈浩,别管男女老少他都要。
能种地的,分给他们土地,大量开荒,不能种地的就养牲口,养家禽。
再不然,就学习编制,制作陶瓷,只要不懒,他会让任何人都活下去。
孩子们到年龄,纷纷赶进学堂去念书,他在四个县之内至少创办了几十个学堂,几十个教书先生在教会娃娃们读书识字。
目前,除了山西,元宝山已经成为了难民最佳的避风港湾。
腊梅乘坐马车,来到村口却没进村,反而让车夫将她送到了元宝山的半山坡。
一脚踏进公用的墓地,女人坐在地上就哭,大声嚎啕:“乡亲们,我腊梅……对不起你们啊——!呜呜呜……哇哇哇……。”
她的声音歇斯底里,一下子将整个大山穿透,泪水撒在了脚下的土地上。
瞧着眼前近千座坟头,她立刻明白陈浩要杀死陈友谅的原因。
真是造孽,漫山遍野白帆飘荡,坟头上都是白花花的一片。
下面埋葬的是老人,孩子还有妇女,风一吹,白帆呼啦啦作响,好像无数的冤魂在啼哭。
腊梅看到了无数张惨白的脸,还有一双双利爪向她抓来,到处是洪水猛兽将她包围。
就是万死也不能恕其罪,谁让自己伺候了陈友谅那个刽子手十多年?
老天的报应很快就会来,她的灵魂在颤抖,震撼,直到哭得晕死过去方才作罢。
旁边的车夫吓坏了,不知道咋办,立刻扯开嗓子呼喊:“不好了,救驾啊!皇后晕过去了!”
当时,很多人在地里干活,有的在浇地,有的在除草,有的在耕田。
听到有人呼喊,山民们纷纷过来一片。
“这是谁呀?”有人问。
“不认识啊,瞧她的衣服,应该是富贵人家出来的。”
“瞧她咋恁眼熟?哎呀,这女人好像是……腊梅!”
“腊梅是谁?”
“你们不知道,她是陈友谅的老婆,十多年前嫁给了他!”
“啥?陈友谅的老婆?杀死她,不能让她糟践咱们元宝山的土地。”
“是啊,杀死她!杀死她!!”
山民们纷纷举起锄头,当场要把腊梅给打死。
正在争论不休的时候,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暴喝:“住手!你们干什么?陈友谅造得孽。跟腊梅嫂子没有关系!大家散了吧,该干啥干啥。”
大家回头一瞅,看清楚了,竟然是玉环。
早有人将腊梅回到元宝山的消息告诉了玉环,女人风风火火赶来了。
山民们大多都很敬佩玉环,女人的名声好,她男人可是陈浩,元宝山的巡抚。
所以,他们纷纷闪开一条道路,瞧着玉环靠近了腊梅。
“腊梅嫂……腊梅嫂!嫂子你醒醒啊。”玉环上去抱了腊梅,轻轻呼唤她。
腊梅睁开眼,猛地看到玉环,一头扎进她怀里哭得更凶了。
“玉环,我是咱们元宝山的……罪人啊。”
玉环抱着腊梅也哭了,说:“你不是……!陈友谅才是,你俩不是一回事,嫂子不哭,不哭!!”
腊梅跟她已经分开了十多年,再次见到玉环,她很感叹。
因为玉环还是那么年轻,漂亮,二十岁不到的样子。仿佛永远不老。
再瞧瞧自己,三十都出头了,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眼角上显出了鱼尾纹。
她的皮肤也开始松垮,腰身粗,再也没了当初嫁给陈友谅时候的靓丽。
玉环等于她的亲人,亲人见亲人,两眼泪纷纷……。
不知道哭了多久,玉环才对大家说:“你们都散了吧,该干活干活,我来照顾她。”
其中一个人说:“玉环嫂!不行啊,她男人杀死了我娘,我要为我娘报仇!”
四周的人一听,同样义愤填膺:“我姐也被陈友谅的虎豹营杀了,必须让她血债血偿!!”
“我男人也死了,还有我的娃……。”
“我爹死了,也是陈友谅害的……。”
瞧那架势,他们纷纷要把陈友谅欠下的孽债算在腊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