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山血海,人间烈狱。
无数冤魂从血泊中爬出。
口中喃喃着要他们血债血偿!
还我命来!
还我命来!!
还我命来!!!
这些俱是被扁担锄头围殴打死的普通庶民,杀了他们才能劫掠他们的粮食。
战场惨叫此起彼伏。
看到雪花异象,惹人侧目。
上南、天海、邑汝三家随军文士忍不住心下嘀咕:河尹沈君仁慈宽和、光明磊落,怎么招来的僚属一个比一个阴,这‘雪花’蕴含的文气未免过于毒了
“毒”和“阴”对文心文士而言不是啥贬词,但行军打仗要顾虑大局啊,多以防守为主、或攻守兼备,或略偏进攻,但就没有这样纯粹进攻的,比武胆武者还莽!
少冲甚至想跑过来接一片。
奈何路径之上的绊脚石太多太多。
他第一次出门统兵,不能任性妄为。
余光一瞥,怒极。
大吼:“你这人怎么又越界!”
这些军功都是他们家的!
双剑主人却是睬都不睬他。
在白素活跃战场不远处,吕绝仗着魁梧身躯,率领一小队兵卒。
由他开道,双手抄着一柄足有他六成高的阔背大刀,左冲右杀。
或抬臂一夹、一拢,抓过袭来的数杆武气,脊背力传至肩膀手臂,便将这些武器连同他们的主人一块儿甩出去,跟其他贼寇叠起罗汉,护卫副手两翼策应。
不同于共叔武几人的大开大合,冲杀路上人头残躯乱飞,沈棠这边的动静就小得多,但效率一点儿不逊色二人。
她第一眼挑中那领头刀疤脸壮汉。
刀疤脸壮汉也注意到混战人群中那一抹显目的雪白,一头雪白的骡子。
说是骡子,其体型比寻常战马也不多让,四蹄矫健有力,身躯强健壮硕。
尽管没有防护森严的马铠加身,但丝毫不影响它视死如归的汹汹气势。
谁来了都撞上去。
刀枪剑戟往它身上戳都不避不让。
刀疤脸见这个骑着丢人骡子的少年目标是自己,冷哼一声,抽出兵器,拍马杀过去。口中爆喝一声:“小白脸,纳命来!”
无形气音炸开,震得周遭兵卒耳鼻淌下血色蜿蜒小蛇,被一阵乱杀打懵逼的伏兵清醒不少,但附近之外的兵卒还在褚曜言灵下o,继而癫狂,自残性命。
沈棠笑道:“呦,孝子来拜码头了?”
刀疤脸眼中杀意毕现。
“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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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元良,你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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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尹治所官署附近宅院。
愤怒到无法压抑的咆哮声从此处传出,惊得梁上喵霸素商出尖锐叫声,冲着声源拱背、竖尾炸毛,外加哈气威胁。素商正欲跳下去,一条肉干被抛了上来。
素商仰脖子张嘴叼住,紧跟着趴在梁上,双爪压着肉干美滋滋啃起来。
祈善此举不仅是为了安抚自家的猫,也是担心秦公肃跟猫过不去。
解决素商,他再转过身对付秦礼。
秦公肃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喝道:“你这是痴心妄想!”
祈善淡声反问:“如何就妄想了?”
秦礼被气得头顶要冒烟。
他昨日安顿好兵卒,今日收到祈善的请柬,希望他上门一叙,商量点事情。秦礼看到请帖就冷笑不止,他跟恶谋能有什么交情?此人心术不正,肚里不憋好!
但秦礼还是来了。
他想看看祈善瞥什么屁!
结果,祈善就跟他假兮兮哭穷,扑面而来的阴阳怪气看得秦礼想拔剑。
大不了士人一怒,伏尸二人!
祈善的不正常并未持续多久。
见哭穷不奏效,他打开天窗说亮话。
搁在秦礼看来就是图穷匕见。
简单来说,祈善想借秦礼带来的人马开凿水道,如果不乐意,兴建水库、挖沟凿渠也行。这一无礼要求自然被秦礼拒绝了。
他冷静了会儿,冷笑。
“你当我等都跟赵大义那么好欺?”赵奉在河尹的小日子,天海诸人有所耳闻。
倒不是徐解吴贤大嘴巴,而是随着河尹经济民生复苏,与周遭郡县交往日渐频繁,赵奉事迹在庶民间广泛流传——哪个农人不崇拜一日耕地两百多亩的神人?
天海官署众人不敢议论。
只是望向秦礼的眼神多了点儿什么——人尽皆知,赵奉是跟着秦礼一起投奔吴贤的,二人故国被灭,拖家带口,互相扶持流浪过。
秦礼貌似还是王室勋贵出身。
他带来的武胆武者,如此精通农事,丝毫没有武胆武者的骄傲,跟田地里打滚的泥腿子有什么区别吗?以后也别统兵杀敌了,不如安安心心在后方当个种田老农吧。
赵奉如此,秦礼又当如何?
秦礼虽然不在意这些声音,但不意味着祈善能将它摆在明面上说。
真以为他好欺负了?
祈善却道:“此事与昭德公通过气。”
秦礼断然否认:“不可能!”
祈善却丝毫不慌:“此举能造福庶民,免他们受饥寒冻馁之苦”
秦礼道:“那是你们河尹庶民。”
“水库若成,河尹天海这般近,受益的何止是河尹庶民?此事,早已交由徐文注告知昭德公,若不是鲁下郡突然求援,早就动工开凿,兴许还能赶上来年春耕。”
秦礼抿着唇不说话。
祈善一点儿不例外。
毕竟,秦礼含着金汤匙出生,生来便是王室勋贵,虽无继承大统的资格,但那一支很受重视,他什么都不缺。
高高在上,金尊玉贵的勋贵子,便是代修行那几年也过得精致无忧。
庶民劳作一年,丰年还是灾年,都不影响他的吃穿用度,哪怕后来灭国,他也被赵奉之流好好保护着。又被吴贤辟为心腹。
又怎会真正理解天灾荒年对庶民的灭顶之灾!狗屁倒灶的武胆武者骄傲!
祈善眸色陡然阴仄。
“在吃饱面前,骄傲不值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