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不时地传来刁冉冉低低的啜泣声,战行川也觉得十分无奈。
他想要劝她,不要再哭了,以免影响到腹中的胎儿,母体的情绪,孩子虽然还没有出世,但是即便在妈妈的肚子里,它也是能感觉得到的。十月怀胎的时候,母亲如果情绪平和,心情愉悦,生出来的宝宝就不容易焦躁易怒,反之亦然。所以,几乎每一个妇幼医生都会叮嘱准妈妈,要保持良好的心情。
但是,战行川又能体会到她的担忧,毕竟是生她养她的娘家出了事,如果自己一味冷静地劝说,可能会让刁冉冉觉得,自己这个女婿事不关己,嘴上说得轻松,甚至迁怒于他。
所以,思来想去,战行川还是决定专心开车,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刁冉冉终于止住了,哽咽着开口道:“你刚才说,你有几个朋友,跟你说了消息。是、是什么消息?他们听说什么了?”
她不信,这么大的事情,事先一点儿都没有走漏风声。
就算刁家的人不知道,战行川的身边那么多朋友,三头六臂的,本事大的多了去了,他们都知道他是刁家的女婿,不可能连一个字都咬得死死的,毫不提点。
他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回答道:“不是他们故意不说,也不是我知道了不告诉你。你以为这一次只有刁氏中招吗?我听说,这是一次专门针对大型私企的大型行动,到目前为止,出事的已经有很多家企业了。还有,这次行动是由工商局、税务局、质检局、中纪委,等等,七八个部门一起开展的,上头话了,哪里走漏消息,哪里的人停职。现在抓得这么严,你说谁的嘴会说不该说的话?”
说完,战行川也用力地拍了一下喇叭,宣泄着心头的郁积。
听他这么一说,刁冉冉不说话了。
刁氏被查出来有违法情况,她谁也怪不着,总不能昧着良心说,一切都怪人家知道了消息,却不提前告诉他们来消灭罪证吧。
她只是难过,这一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刁氏名声受损,资金难以回笼,客户不再合作,公司运转不灵,就连手头上的订单可能都无法及时完成,还要赔偿大笔大笔的违约金。
只要一想到这些,刁冉冉就有一种天要亡我的感觉。
“你先别慌,我们先等等看。事情不见得完全没有转机,只不过,我们不能太着急。”
战行川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让她先冷静下来。
刁冉冉清楚地知道,他的每一句话都很有道理,现在也唯有静静地等待消息。可是,什么都不做,又令她十分难过,浑身不爽,那种无力感使她唾弃自己,更怨恨刁成羲。
“说到我这位老丈人,按理来说,做女婿的不应该背地里这么说。但是,他也太贪心了,公司是他的,他怎么搞都可以,可如果想要空手套白狼,钻法律的空子,那就太不应该了。之前,我也有过一些耳闻,不过我并不相信。刁氏几十年的经营,在我的眼中,并不是凭借侥幸。所以,好多消息,我都是一笑置之,并不相信。现在……”
战行川无限惋惜地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然而他的意思,刁冉冉却是听懂了。
她的脸色变得更加的难看。
如果说,连战行川都这么说了,那么,那些猜测,那些怀疑,差不多就都是真的了。原本,她还偷偷地在心里藏着一丝侥幸,认为一定是检查组的人搞错了,或者举报的人和刁家有私仇,只要上头好好地调查一番,一切就都能水落石出,还给刁氏一个清白。
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为什么……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和我说过……哪怕只是提点几句也好……从来没有……”
她狠狠地抽噎,一双眼睛已经红肿不堪。
战行川本不想说实话,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劝道:“别想了。同行是冤家。刁氏这么多年来,树大招风,难免树敌,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你们家出事。没人告诉,其实也不稀奇。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就走一步看一步好了。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
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怕刺激她。
就算刁冉冉再糊涂,也清楚他的意思了。
最坏的结果,她知道,但是,她不愿意去想。
“别哭了,闭上眼睛休息一下,等到家了,我喊你。”
战行川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刁冉冉的肩头,让她先眯一会儿。
她哪里有心情小睡,不过眼睛哭得太疼了,也担心孩子有事,只好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头靠着椅背,不出声了。
他看看她,也不再开口,专心开车,只是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
冯局长那边,还真的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办事效率的确十分高。
在这么短的时间,他就部署好了一切。
不过,这也只能说明,刁成羲太贪婪了,很容易就上了钩。而且,刁氏的财务部向来混乱,谁都不会嫌钱多咬手,只要稍微投放一些饵料,一条条肥鱼就摇头摆尾,争先恐后地来咬了。
所以说,刁氏会有今天的下场,并不完全是被人陷害,而是咎由自取。
它的内部早已腐朽不堪,刁成羲又任人唯亲,刁氏在用人方面难免会陷入窘迫的境地——很多早已离开公司的家族长辈会想尽办法安插自己的子孙后代进入刁氏。刁成羲不想被家族的人看作是六亲不认的白眼狼,于是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太过重要的职位,他一律为亲戚大开绿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