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将军,别管我了,我……我是不成的了……我托你一件事……”朱大光只觉得小腹痛得已经呼吸困难,随时会死去。
卢尘洹眼眶都红了:“你说,我一定办到!”
“替我杀多几个契丹狗……他们杀了我的父母……杀了我的兄弟姊妹……还有,让我的那兔崽子……跟我一样……从军……”朱大光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
“我一定办到,一定办到!”卢尘洹眼泪再也忍不住了,他一直在留力,怕自己有什么闪失。凭借他的武艺,只要注意些,战阵上是没什么大凶险的。可是这一刻,他的世界观崩塌了。因为他见到了一个拼死都要灭辽的大将,不计个人生死,都要灭辽的大将。这样的将军,无疑是最让人佩服的。
朱大光说不出话了,他用眼神的余光,给了卢尘洹一个多谢的意思。然后艰难地转头,看向了东北方,那是辽国上京临潢府的方向。继而,他的双目一闭,脑袋一歪,连头盔都掉在了地上,花白的头,散了开来。
卢尘洹默默地把朱大光的尸,交给他的亲兵,整个人呆在原地良久,良久。两行清泪,自满脸横肉的面颊上垂落,他顾不得用手去擦拭,整个肥胖的身子都颤抖了起来,怒喝一声:“杀!!!”
身后的禁军全都跟着怒喝道:“杀!!!”
“为忠武将军报仇!!!”
“为忠武将军报仇!!!”
“杀!!!”
……
疯了,禁军彻底疯了。
朱大光的死,就好像一根刺,猛地刺醒了沉睡已久的卢尘洹。
他再也不留力,疯子一般,猛冲猛打,悍勇的契丹骑兵,也抵挡不住他那高超的冲杀技艺,纷纷被马槊扫下马去,筋断骨折。
卢尘洹这一疯,禁军也疯了。
朱大光是一员好将军,虽不说爱兵如子,但他每次冲锋,都身先士卒,禁军哪一个不心中爱戴?见他惨死,禁军也豁出了一条性命,怎么都要给他报仇。
哀兵必胜,不只是说说而已。
远处的耶律撒剌见到局势有些掌控不住,不禁大为吃惊:“怎么回事?”
“禁军似乎都不要命了……”
身旁的亲兵,不由地一阵胆颤地说道。
耶律撒剌觉得有点好笑,却笑不出来。打仗,不就是不要命的勾当么?可他笑不出来,契丹骑兵,也许就是缺少这种敢于一命换一命的打法,才被此刻的禁军压着打?汉人有句话,叫做“狭路相逢勇者胜”,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
“顶住,一定要顶住!”
耶律撒剌终于开腔了,他看到了节节败退的契丹骑兵,似乎有决堤之势。当一员大将在奋力冲锋的时候,绝对是沛莫能御的。
最可怕的不是这样,而是引起了连锁反应。禁军的右翼动了猛攻,左翼也跟着这节奏,全线开始反击。
契丹骑兵虽有地利、马力的优势,可在这种大势所趋的推动下,一点一点地被挤退了回去。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两个巨人在掰手腕,契丹这个巨人,先前积攒了一些优势,眼看就要压倒了对方。可对方一旦全面反击,契丹就吃不消了。不仅先前的优势要尽丧,还有倾覆、全面溃败的危险。
然而,战场的形势,并不以个人意志而转移。
耶律撒剌越是害怕的东西,它来得就越快。
他显然小觑了禁军的愤怒,也小觑了当朱大光阵亡这个消息传到每一个禁军士卒的耳朵里,将会是多大的一股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