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木板床,部队里果然比基地里人性化很多啊。
想当初她被罚禁闭的时候,那不能称为房间,严格来说是个箱子,一个铁箱子,里面除了一个塑料马桶之外,就是床都是铁做的。
那时候也是冬天,那铁做的床上什么都没有,躺上去就像是躺在冰块上似的。
于是她就只能坐在地上,可那地也是铁皮铺的,无奈之下她就那么傻站着,一直站到禁闭结束,腿都没了知觉,最后只能爬出去。
现如今看到一张木板床,而且上面还有条被子,有吃有喝有睡,不用训练,还不受冻,这哪里是禁闭啊,分明是休假啊。
“这里每天只有一餐,都会通过这个窗口递进来。”身后的霍珩走到了她身边,提醒了一句。
聂然偏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冷笑,那语气里是遮掩不住的阴翳,“霍珩,你报复我,还威胁我,很好。”
清冷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随着冷风轻轻漾起,让人只觉得背脊骨凉。
随后,她头也不回地跨进了禁闭室。
“砰——”的一声关门声响起,门锁的声音喀喀地响动了几下后,彻底归于沉静。
只是霍珩却站在门外久久不肯离开。
他微微拧着眉头,神情凝重,冷峻的眼眸中是满满的担忧和不安。
一旁的士兵见他失神地盯着那扇铁门看,也不好打扰,只能静静地站在他身后。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
终于,霍珩的眼神在几番变换之下,渐渐变得坚定了起来。
最后他深深地看了眼那扇铁门,然后转过身,同样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
那士兵虽然搞不懂这位教官站了那么久是为什么,但此时见他离开,那名士兵还是很尽忠职守地朝着霍珩的背影敬了个礼。
直到那抹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山林之间后,士兵这才皱着眉疑惑地朝着霍珩看的方向又看了一眼。
可怎么看他都看不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最终只能回到自己的岗位上继续站哨。
……
而这一头的聂然刚被送进,那头才跑完十公里的严怀宇急忙往大楼内冲去,结果却在楼梯口撞上了正下楼的乔维他们几个。
“你们怎么下来了?事情结束了?小然子人呢?”他呼哧带喘地像炮仗似地问了一连串。
但见乔维脸色沉重,摇了摇头地回答:“聂然被送进小黑屋了。”
“什么?!”严怀宇大吃一惊,怎么还被送进去了?
那怎么办!
那小然子的将来岂不是被这莫须有的罪名给毁了!
这时候正巧安远道也下了楼,严怀宇这次是真怒了,上次小然子顶撞他,被罚了九天,军医说再晚下去,高烧,肺炎,加上身体虚弱,人就要废了。
今天又是这个安远道,害得小然子要去禁闭!
这次时间更久,半个月!
那禁闭室里要什么没什么,还在山里,山里夜晚温度极低,小然子本来大病刚愈,万一又着凉烧了,这次可连知道的人都没有啊!
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扑了上去,抓住了安远道的手,骂骂咧咧了起来,“安远道,都是你,明明没有证据的事情非要说是小然子干的!小然子才刚刚大病初愈,万一在禁闭室有个三长两短的,我看你怎么安心!”
安远道被他这么指着鼻子一顿骂咧,也心气不爽了起来,“命令是你们指导员下的,又不是我下的,臭小子你对我咋呼什么!有本事找你们指导员去咋呼!”
其实他也觉得关禁闭罚的有点狠了,毕竟陈悦除了脚有轻微的小扭伤,其他什么事情都没有。
哪有那群女兵嘴里的作为的什么殴打,最多只能算得上是一点小争执罢了。
“要不是你非说小然子打了你的兵,指导员能下这个命令吗?!”
面对严怀宇的步步紧逼,安远道好像有些心虚了起来,的确,如果不是当时他一口咬定是聂然打了自己的兵,六班的指导员的确是不会下这个命令。
但,这也不能怪他啊,当时他看见自己的兵倒在地上,心里早就火急火燎了,哪里知道那陈悦居然只是小小的轻微扭伤。
虽然心里一遍遍的说自己没错,但等反驳的时候,安远道的声音却小小的弱了几分,“那我的兵的确受了伤,现在被送去医务室了,我又没说错!”
“她受伤关小然子什么事情啊!你有证据证明是小然子动的手吗?”严怀宇气急败坏到了极点。
身边的一群人见严怀宇竟然这么责问教官,各个都惊讶万分。
这严怀宇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而且,他对于聂然的事情那么着急上火干什么?
一旁的乔维看他的言行有些过了头,连忙抓住了他,小声地提醒道:“刚才指导员说就算没有证据,也要罚聂然,感觉是故意针对她。”
严怀宇一听,气焰一下子灭了,满是错愕地看着乔维,“你说指导员故意针对小然子?为什么?她最近有做错什么事情吗?”
他皱着眉仔细回顾着这些日子以来聂然的一举一动,思来想去都没有现有什么异常啊。
每天都和他们一起训练,一起吃饭,并没有再做出什么对教官不敬的举动啊?
站在楼梯口的何佳玉看他那苦着脸沉思的样子,疑惑地推了他一把,“我说你很奇怪啊,为什么关于聂然的事情你这么激动?你不会对聂然有什么想法吧?”
她觉得一个男生对一个女生这么忙前忙后,着急上火的,除了喜欢应该也没有别的了吧?
严怀宇的思绪被打断,正要作,却听到何佳玉这番话后,立刻急了起来,这一急说话也变得有些结巴了,“你……你胡……说什么呢!我帮她,只是因为当初在火车上她救过小爷我一命!懂不懂!”
严格来说应该算是救了吧。
反正最后他们几个都平安无事,倒是那个光头男被小然子打得手都断了。
“救过你?”何佳玉神色有些惊讶了起来。
格斗那天她和严怀宇打过,严怀宇到底是从一班退出来的人,那格斗的本事真不是六班其他人能比的,何佳玉被他打得只能说是勉强在挡,还手的机会几乎没有。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竟然现在和自己说,当初他被聂然给救过。
上帝啊,那聂然的格斗术得多牛啊!
想到这里,她就更加期待起和聂然好好打上一架了!
反正在同一个寝室,说不定还能偷师学上几招,到时候在对付这个严怀宇!
严怀宇看何佳玉那微妙的眼神,感觉心里毛毛的,故意挺直了胸膛说道:“当然了,小爷我是最讲哥们义气的,她救我一次,我当然也要救她一次当回报啊!”
他说到这里后,就急忙楼下匆匆跑去,“不说了,我现在就要去找指导员评理去!”
“我也去,当初她也救过我。”乔维也跟了上去。
“还有我,她也救过我。”马翔想到上次火车上的事情,也赶紧跟了上去。
“那个……能不能带上我?”何佳玉身边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的古琳这时候却小声地问了一句。
“你?”严怀宇他们几个听到是个女孩子的声音后,这下都停了下来,很是讶异地看着那位在班级里完全没有任何地位可言的班长。
古琳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她有些局促不安地说道:“聂然当初在跑步的时候帮我过,所以我也想帮帮她!”
严怀宇想着多一个人,说不定说一份希望,立刻点头,“行!一起去!”
于是,四个人快步就往门外走去。
可结果在走到大楼门口时,何佳玉也跑了出来,主动请缨地道:“我,还有我,我也要去。”
严怀宇皱着眉头,上下打量她道:“你去凑什么热闹。”
何佳玉胸口一拍,很是豪气地道:“本姑娘生平最爱打抱不平不行啊!而且这有关咱们六班以后的名誉问题,我当然要去了。”
其实最重要的是,聂然要在那里面待半个月,也就以为这她半个月没办法和聂然打架切磋,那不是憋死她了嘛!
就冲这点,她也要把聂然从禁闭室里给捞出来不可!
更何况,她觉得以聂然的性格不会做这种事情。
“没想到你集体荣誉感还挺强的。”严怀宇调侃着冲她挑了挑眉。
何佳玉脸不红心不跳地嗯了一声,“你眼瞎,我不怪你。”
气得严怀宇当场跳了起来,“你说什么!”
乔维看着两个人又要斗起来了,立刻抓着严怀宇就往外面走,“好了,我们早点找指导员,这件事就早点结束。”
五个人刚要往外走去,但何佳玉看到身后又多了两条尾巴,立刻停下脚步问道:“那你们两个干嘛?”
施倩无奈耸了耸肩,“老娘向来跟着大部队走,你都跑去抗议了,我怎么能落单。更何况,我觉得聂然还不错,至少当初她还教我们拧泥块,勉强算的话我也欠她一人情咯。”
何佳玉点了点头,觉得有道理,当场小手一挥,“行,既然都去,那走走走,咱们所有人都去集体去抗议!”
说完,几个人都浩浩荡荡地朝着指导员办公室走去。
才刚到门口,他们几个人整齐划一地一声大喊:“报告!”
大晚上的,办公室里只有霍珩一个人在值班,只是他听到声音后连头都没抬起,完全没有被他们的声音影响到一样,继续在纸张上画画写写着,“如果是求情就不必了,这件事已经结束了。”
“指导员这件事都没有调查清楚,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是小然子做的,怎么能随随便便的就下结论。”严怀宇立刻走了进去,辩驳了起来。
“在部队你们做的就是服从,而不是质疑,如果你们这点都不知道,我向你们应该重新回新兵连训练。”他的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起伏,显然并不将他们的话放在眼中。
“服从的基础是在于你说的对我们才能听,现在我们明知道你做错了,怎么还能一味的服从!”
“就是啊,你连最基本的证据都没有,就处罚了聂然,这也太不公平了吧!”何佳玉也连忙表起了自己的观点。
“在部队你只能服从,没有公平。”
严怀宇听到他的这番话后,怒声地道:“你这是什么逻辑,我们是你的兵,又不是犯了罪的囚犯,怎么会连最本的公平都没有!”
此时,霍珩放下了手里的笔,抬头,冷声道:“如果你不服,你可以继续五公里。”
严怀宇被他气得话一噎,却又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倒是站在何佳玉身后的施倩这时候从她们几个人里面站了出来,冷笑着道:“指导员,我看你是被那个一班的女兵鬼迷心窍了,所以连作为指导员最公允的判断都没有了,我想不如让季教官来判决这件事吧。”
施倩这番话可以说是极其的目无尊长,但这时候已经顾念不上这些了。
好不容易重新占了上风,严怀宇立刻点头道:“没错,我们要求季教官来判决这件事。”
“对,我们要季教官!”
“指导员做事有失公允,我们要求季教官来判决。”
一时间,几个人都连番出声地应和着。
只可惜,那乱糟糟的声音在霍珩一个冷厉的眼神中,不知不觉中就消散了。
霍珩等到彻底安静后,这才继续说道:“当面顶撞,质疑并且不服从指导员的命令,罚跑二十公里,现在立刻马上执行。”
罚跑,罚跑,罚跑!对已经罚跑过的严怀宇来说,霍珩和安远道这种用体罚来压制士兵们的招数,已经让他不耐烦了。
他恨恨地说道:“你就算再怎么罚,也不能让我们服气!你这样没有证据就私自惩罚,我们要报告给营长!”
这下,所有人瞬间把目光都集中在了严怀宇的身上。
营长?要不要玩儿这么大啊!
上次聂然的事情已经惊动营长了,这才还惊动他,会不会惹营长生气啊?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没有得到回应的严怀宇立刻用眼神暗示起了他们。
那几个人马上回过神,胡乱地点头道:“对!没错!”
“是啊,我们……我们要报告给营长听!”
严怀宇其实压根没想真的报告给营长,只是想吓唬吓唬霍珩,让他好放了小然子。
可他应该不会知道,营长曾经是霍珩的老师,两个人的师徒感情好的犹如父子两个,怎么吓唬得住他。
所以霍珩十分淡定地看了下挂在墙壁上的钟表,“在报告给营长之前,先把二十公里完成。”
严怀宇见自己的威吓一点作用都没有,怒得火星子恨不得迸出来,他咬着牙大喊了一声,“完成就完成!”
然后拨开了身后的马翔和乔维,第一个冲出去罚跑去了。
报告给营长就报告给营长,他又不是不认识营长办公室的大门!
大不了被营长再罚一次好了,反正这三十公里都跑下来了,再跑几次也无所谓!
站在办公室里的几个人看到霍珩那冷飕飕的眼神后,连忙跑出来。
“严怀宇,你真要报告给营长啊?”何佳玉拧着眉头,率先问道。
严怀宇眉头一扬,不耐烦地道:“怎么,你怕了?怕了就罚完睡觉去,别在这里挡小爷的路。”
被鄙视了何佳玉被一激,张口就道:“开什么玩笑,我会怕?!我向来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
“那就跑吧,跑完告状去!”
说着他一马当先地再次冲向了训练场。
何佳玉看着他的背影后,这才醒过神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她忍不住就想抽自己一嘴巴子,瞧这嘴贱的!
施倩看到她懊悔的样子,笑着勾住她的脖子,道:“行了别懊悔了,有道是年少不轻狂还怎么是青春,聂然当初可是站九天呢,我们就跑二十公里,还不计算时间的,便宜很多了。再者说了,你难道不想早点让聂然出来陪你打一架?”
最后一句话瞬间说进了何佳玉的心坎里去了。
刹那间,何佳玉就满血复活了!
对,为了那激动人心的一架,她拼了!
不就是营长嘛,他还能把自己吃了不成?!
想到这里,她撒开丫子也朝着严怀宇的方向冲了过去。
“你做心理辅导还挺不错的。”乔维站在她旁边,笑了笑。
“客气,我做生理辅导也不错哦。”
施倩贼贼一笑,在乔维僵硬的笑容中,笑呵呵地跟着何佳玉一起跑了起来。
生理……辅导?
那是什么东西?
“我怎么有种你被调戏的感觉?”马翔随后小声地补刀了一句,然后也急忙跑进了训练场开始了二十公里的罚跑。
调戏?
他被调戏了?
乔维一脸懵然地看着那个正绕着训练场快跑的施倩。
“你在什么呆啊,赶紧跑啊!”严怀宇见他迟迟不动,在训练场上冲乔维喊了一声。
乔维缓过神后,哦了几声,跟着大部队一起跑了起来。
只不过偶尔和施倩擦肩而过时,他总是会跑到最外围的地方,离她离得远远的。
几圈下来,施倩就现了,她每次路过乔维的时候都冲他眨巴了下眼,这下乔维跑得就更远了。
几个人绕着训练场一圈圈地跑着,只不过渐渐的在最后的五公里时,所有人的速度都开始慢下来了。
剩下的五公里对于他们来说更像是耐力跑,拼的就是坚持两个字。
不过好在,他们六个人都不是轻易服输的人,咬牙熬了熬竟然也熬了过去。
当他们跑完了第二十圈后,整个人就像是没有骨头的蛇一样,气喘吁吁地瘫倒在了地上。
“行了,二十公里结束了,咱们找营长去!”严怀宇努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将身边的马翔也一并给拽了起来。
“走,找营长!为了能和聂然打架,我这次真是拼了我!”何佳玉从地上费力地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挂在了施倩的身上。
几个人就这样一边努力喘息着,一边朝着营长的办公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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