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安门门口,看到阮明玉手里捏着一朵宫花出来时,阮明开的瞳孔顿时一紧,这一怔愣的功夫,抱着狐裘的夏荷已先急急迎了上去。
“明开,你怎么来了?”阮明玉努力平复着暴怒的心绪,任由夏荷给她披裹上狐裘。
阮明开抿了抿嘴唇,一张俊脸绷的跟棺材板似的:“你出门后,娘还是放心不下你,所以叫我来宫门口等消息。”关于阮明玉第二次参加选秀,阮家高层的猜测无数,最恐怖惊惧的一个猜想是,嘉隆帝不愿叫曾背负过准皇后之名的阮明玉活在世上。
因怕吓着阮明玉,阮家长辈不敢将这个猜想透漏半分,只是千叮咛万嘱咐,叫她一定要谨慎行事。
“先上车,其余的事情回府再说。”天气寒冷,围观者又众多,此处明显不是说话的地方,阮明开遂示意夏荷赶紧扶姐姐上车。
阮明玉正要踩凳上车,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温雅柔和的呼唤:“阮姐姐。”
扭回头去,只见衣着单薄的康景兰,手心空空的快步行来,明显是落选了的样子。
原主和她的私交挺不错,阮明玉便止了登车之势,康景兰排在她的后一组,她因心中憋屈郁怒,几乎是风风火火的大步奔行,没想到,康景兰的速度倒也不慢,她才堪堪到顺安门不久,康景兰就也出来了。
“原想和姐姐一起结伴出宫的,没想到姐姐的脚程这么快,直到这会儿才撵上来。”许是追走的太急,康景兰明显有些呼吸急促。
闻言,阮明玉只能赧色道:“我与二妹妹一起前来,怕她等得着急,这才出来急了些,康妹妹,今天很冷,你又穿得单薄,还是赶紧穿上厚衣裳保保暖,千万别冻着了,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家母还在家中等我,我就先告辞了。”
康景兰也不多言,只微微欠身:“阮姐姐慢走。”
她火急火燎的赶出来,只为能看心上人一眼。
阮公子策马尾随过来的时候,他的同胞姐姐没有注意到,但是她……瞧到了。
在最后一轮殿选被刷掉的阮明艳,坐在马车里又冷又饿又伤心,她想早点回府取暖吃饭大哭一场,却因大堂姐阮明玉还没出来,只能耐着性子一直苦等。
大堂姐阮明玉终于出来了。
手里拿着一朵象征入选的红色宫花。
阮明艳觉着无比刺眼,眼眶里瞬时浮起一层湿热的水汽,凭什么!凭什么又是她大出风头!
与来时的情景差不多,姐妹两个一路上依旧无话可说,区别不过是,阮明艳不再拿着手镜左照右看,阮明玉不再事不关己的闭目养神。
姐妹两个心里都堵着一口闷气。
回到府里,姐妹两个先到荣安堂汇报一番,然后被各自的亲妈拎走说体己话。
静嫣阁里,孔氏的心情相当复杂,喜的是,女儿平安顺当的从宫里归来了,忧的是,女儿再一次在选秀中脱颖而出,她原本还冀盼着,女儿如果在这次选秀中落选,那应该与别的落选秀女也没差了,说不准还能说上一门好亲事,但是……这一切都泡汤了。
事已至此,孔氏再懊恼遗憾也没用,她只能打起精神道:“玉儿,先瞧瞧是什么位份罢,旁的事晚点再说。”
入选并不是最终结局,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那朵绢纱堆制的海棠红宫花,就摆在桌子正中央,阮明玉面无表情地瞪着它,心里已把汪弘川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千零一遍。
狗皇帝,你个智障!智障!智智障!
相较内心狂躁表面冷静的阮明玉,阮明艳就直接多了。
丹阳馆里,她一头扑栽进被褥堆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曹氏轻松一口气之余,不免好生哄劝道:“……艳儿,你还小,只知道当皇妃多风光体面,却不知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好啦,别哭了,落选便落选吧,娘给你寻个厚道的好人家,你以后踏踏实实过日子,不比在刀尖上走路强……”
“我就是不服!”正哇哇大哭的阮明艳忽然直起身子,脸上悉心描画的妆容都哭花了,她一边眼泪汪汪的流,一边歇斯底里的哭,“凭什么,凭什么总是她出风头,祖父祖母都疼她喜欢她,有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她给,她都已经参加过一次选秀了,凭什么还能参加第二回,呜呜,而且中选的是她,落选的又是我……”
阮明艳伤心无比道:“我到底哪里不够好,她凭什么事事都压我一头……”
曹氏微微头疼道:“艳儿,娘和你说过多少回了,有些事情,不能太争强好胜,你不要总想着和你大姐姐攀比,心态一定要放稳,凡事有得必有失,你大姐姐虽然再次入选,但宫里的日子岂是好过的,受了委屈欺负,又有谁敢替她出头说话……”
长篇大论了半晌,曹氏最后轻轻抚摸女儿的后背,见她一抽一抽的仍在伤心,便又道:“你大姐姐的确是个优秀出色的好姑娘,但是,在娘心里,当然是艳儿最好了,好啦,别再哭了。”
阮明艳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又觉阮明玉以后的日子肯定难熬不顺,抑郁的心情顿时排散了不少。
然而,没过多久,当她得知本届选秀,只有阮明玉一人入选时,阮明艳的心态又一次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