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宜华殿。
“你父皇在世时, 曾和我说过, 等岚岚快成人了,也会和她姐姐一样, 封她为郡主, 如今岚岚及笄在即, 就请陛下择日赐她封号吧。”嘉盈大长公主落座之后,只略叙两句客套话,便开门见山,直述来意。
嘉盈大长公主的夫家为承国公府钱氏, 驸马正是现承国公的胞弟,成婚之后,她一共和丈夫生了三个孩子,长子钱启俊早已成家立室, 并被宣武帝封了荣恩侯, 长女钱思思嫁给了靖王汪弘贝,如今身居王妃之位,次女钱岚岚还云英未嫁, 待字闺中。
闻听嘉盈大长公主理所当然的要求, 汪弘川只口吻悠悠道:“是么?朕倒从未听先帝提过此事。”
嘉盈大长公主顿时皱眉, 目露不悦道:“怎么?陛下以为我无中生有, 信口胡言?”
“这倒不是。”汪弘川端坐宝座, 目光淬了冰雪似的冷漠, 直截了当的拒绝道, “不管先帝是否允诺过姑母,但是,在朕这里,不准。”
被如此不留余地的拒绝,嘉盈大长公主不由大怒,几乎拍案而起:“你说什么?!”
汪弘川倏然拧眉,声音也跟着冷了下来,一字一字道:“姑母久不面君,看来是把君臣之礼全忘干净了?朕乃国君,你就这幅态度和朕说话?朕敬你是长辈,才特意寻来相见,姑母若是给脸不要脸,就别怪朕不惦记姑侄之情了!”
嘉盈大长公主攥拳,水葱般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不肯轻易服软低头,她连声冷笑道:“好好好!果然是今时不同往日了,我这个嫡亲的姑母,竟是连半句话都说不得陛下了。”
汪弘川神色冷淡的瞥过去一眼,嘴角微讽道:“姑母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么?朕以为,姑母在三年前就应该明白了。”
“你……果然是人走茶凉,你父皇才驾崩多久,陛下就不把他的话当回事了。”嘉盈大长公主活了这么大岁数,还从未受过如此羞辱奚落,虽慑于君臣之别,不敢肆无忌惮的叫嚣,但嘴里的话依旧称不上客气,她咄咄逼人道,“陛下就是这么孝顺你父皇的?就不怕他在天上瞧见了寒心?”
汪弘川冷哼一声:“朕自问,待姑母已经十分不薄,你那一辈,现在共有四位公主,除了姑母被朕加封为大长公主之外,其余的三个,可无人再享此等殊荣,姑母若是认为朕不够关照你,那好,姑母也别当什么大长公主了,还是继续做你的长公主吧。”
“可你父皇确实说过,会封岚岚当郡主的呀。”嘉盈大长公主几乎被气得吐血,这个混账侄子,居然敢拿公主的爵位威胁她,若是她当真被削了爵位,那真真成了全京城的笑柄,是以,她只能软了气势,心头恼火的再搬出兄长之话。
汪弘川冷冷道:“朕也说了,朕不准,除非姑母有先帝的遗诏,否则,姑母还是歇了这个心思吧。”
先帝遗诏?
兄长自从坠马到离世,几乎一直在昏迷状态,哪有精神气儿立什么遗诏,嘉盈大长公主的心情十分崩溃,她执拗着性子道:“陛下既然执意不准,可否给我一个心服口服的理由?”
眼前的这个混账侄子,和那个躲起来不见人的阮皇后,还真特么是一对绝配。
一个不肯移步乾央宫,拿圣旨拒她,一个不肯封女儿为郡主,又用遗诏堵她,这夫妻两个,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望着快被气疯的嘉盈大长公主,汪弘川轻笑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心服口服?只怕朕说什么,都难以叫姑母心服口服吧,不过,姑母既然问了,朕就说一说吧。”
“其一,姑母共有一子两女,儿子未建半分功绩,就早早封了侯爵,长女既是平宁郡主,又是靖王正妃,皇家已经给足姑母体面了,其二,朕册封皇后,大婚次日,姑母理该入朝觐见,却托病不来,姑母这是既不给皇后面子,也不给朕面子,其三,姑母的大女儿靖王妃,既不入宫朝见皇后,端太妃病了,她这个儿媳妇也懒得踏足寿康宫一步,简直是无礼不孝。”
目光冷淡的睨着嘉盈大长公主,汪弘川再道:“姑母都听明白了?若是明白了,就出宫回府吧,朕就不留姑母多说话了。”
汪弘川从头到尾的态度,都在表达一个情绪——非常不满。
朕之前加封你为大长公主,很给你面子了吧,可朕大婚成亲时,你和你女儿却不给朕面子,现在还想给你次女讨恩封?呵呵,想都别想,连门缝儿都不可能有,你要是知道自己错了,就不要再啰嗦废话,赶紧出宫反省去吧,你要是再和朕胡搅蛮缠,不好意思,那你连大长公主也别想当了。
嘉盈大长公主被堵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知道今日是没法给女儿要到爵位了,又被明明白白下了逐客令,所以,她略施一礼,就黑着脸飞快走了。
嘉盈大长公主离开后,汪弘川独坐片刻,才问下头垂而立的陆嬷嬷:“娘娘呢,怎么还不出来?”他都把母老虎替她撵走了,这丫头片子怎么还不露面,他过来的动静那么大,他不信她没听见,说着,就站起身来,要去找阮明玉,“娘娘到底在哪里待着?”